馬會計有些發懵。
他注意到,季香香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她說話的語調,走路的姿態,微笑的樣子,風情的表示,都讓人感到越來越陌生。摸不清路數。
村子還是這個村子,人也還是這個人,怎麼變得像謎一樣讓人猜不透?
其實,季香香從沉默寡言,受人輕視以至欺辱,到迎接現實,主動采取行動,經過了一段痛苦甚至絕望的過程。好在她挺住了,沒有像許來喜那樣受傷至殘。也沒有像馮豔那樣精神失常。她堅守貧窮。遵守社會發展規律,按自己能夠擔當的責任生活。漸漸找到了自己能夠行走的一條小路。
僅此而已。
馬會計發懵的除了季香香的變化外,還有那三萬元錢。自從那三萬元錢到了香香手裏那一刻起,他一直心神不定。離開香香家之後才想到,香香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這麼多錢偷偷摸摸送到她手上,也沒有手續,日後說的清麼?如果香香不承認怎麼辦?說是賺了錢分大頭,怎麼分也沒明說。
他越想心裏越慌,後悔當時受了香香的勾引,腦袋一時糊塗。可糊塗歸糊塗,錢可是交給人家了。
他想找香香說說這筆錢的事兒。讓她無論如何立個字據。說借用也行,說合夥也行,總歸是有這麼回事。
為了找到香香,他隻好天天跟蹤,一會兒村頭,一會兒又是山上。看香香總是在忙著送煤運糧,一點說話的機會也沒有。實在急了,找了個空檔,追著香香問了幾次,讓他意外的是香香別說回答,連看也不看他。
他更慌了,三萬塊錢呀!在暗夜裏,一點聲響也沒有地送到了香香家。為什麼當時香香催促,非得當天夜裏送錢不可,現在看來,那分明是圈套,是季香香設下的陷阱呀!
馬會計什麼也不顧了,瞅準季香香召集村民核算糧煤賬的時候,出麵堵住了她。他要當麵揭開事情真相,讓季香香從此威信掃地。
“季香香,你欠村上的幾萬塊錢,打算什麼時候還?”
季香香沒回答。
馬會計認為,季香香不敢回答就是害怕了。
他緊跟著又逼進一步說:“你用了村上的錢,還想賴賬?那可違法。如果報警,你得進局子裏去蹲幾天。”
季香香仍在忙著。
馬誌福說:“你不還錢,隻能先把你收到的糧食,交給村裏處理。抵償你的借款。”
香香這才直起腰來,說:“馬會計,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錢,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這筆賬。再說了,就我們季家這個窮樣子,你怎麼會借錢給我?”
馬誌福一下子被問住了。
“是呀,你說的是什麼賬呢?”
“村裏何時給老百姓借過錢?”
“不是早就說村上沒錢了麼?”
“上次縣郵局讓村裏出個郵箱錢還是全村攤派的。”
“是呀,現如今村裏辦事,全靠大家攤派。”
說到村裏的錢,村裏人議論紛紛。
平日裏馬會計多少也是不太把村裏人放在眼裏,他對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很生氣,趕上幾步,伸手來拉扯季香香,不想行動匆忙,差點拌了一跤,不由氣急敗壞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