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了錢,還想賴賬是怎麼地!”
“說我借你的錢?今天你當著大夥的麵說說清楚,我季香香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情況下向你借的錢!”季香香像在提示,“是為著什麼借錢?你又憑什麼借給我錢?你是怎麼拿給我的?拿來了多少?你說給大家聽。有借據拿出來給大家看!”
季香香慢聲慢語,有理有據,讓馬會計大為吃驚。
“是這個道理,你馬會計別拿嗓門大嚇唬人。叫驢嗓門大,也還是頭驢麼。”
村人們說話就不那麼文雅。
“你拿得出憑據來,就證明你馬會計沒說瞎話。”
“鄉裏鄉親的,用不著這樣咋咋呼呼。”
馬會計當然拿不出借據,原先那張三千元的借據又不能拿出來。
季香香反而不依不饒,你不能看著我剛為村裏辦了一點事,就來阻攔。我也是核桃溝村的人呐!人不親土還親。我娘走了,爹也沒了,家也散了,你這是看我孤單無靠,就想辦法來欺負我香香的聲音帶著悲傷。那悲傷並不假,臉上分明掛了淚花。
人們本來對村裏的錢款賬務就有意見,都圍上來質問馬誌福。
“村裏到底還有多少錢?”
“不管有錢沒錢,都不應該訛人。”
“就是,訛人家一個孤零零的閨女太不應該了。”
“要是季海成還活著,還不砸爛你的腦袋。”
“怎麼現在的村幹部都像胡子一樣,不講道理,上來就動硬的。”
“村幹部也是該收斂點,掌握著村裏的大權,總該給老百姓謀些正經事,把村裏好好的治理治理,這弄的大家光是受窮。要是有錢,誰會用糧食換來換去的,多麻煩。”
“不管怎麼說,還是大夥的天下嘛!”
“是這個理……”
以馬會計的掌握,決沒料到是這個局麵。
誰還能說鄉村仍然沉默。村民們仍然迷茫。窮富之間真的互不相幹?
他沒敢再高聲爭辯,怕真的惹急了村民,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兒。他知道,對他這種人,村裏人早就有不少意見。
馬會計轉身走了,人越圍越多,不走也不行。
好歹熬到晚上,馬會計趕快又跑到季香香家。大門鎖上了,他氣急敗壞敲了半天,屋裏像沒有人似的無人理睬。他搬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爬了幾次,才翻進院。
這次可不同於上次,香香似手早就料到他會來,門閂死死地不讓他進屋。
馬誌福衝著窗戶,撲通一聲跪倒,頭磕在地上幫幫響。
香香躺在炕上,聽到田野裏似乎傳來一聲蛙鳴,是那麼清新,那麼豁亮。她知道,秋天了,快要下雪了,早就沒有青蛙了。可眼前浮現出明晃晃的白日頭,綠油油的莊稼地。
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