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閃過,玉簡嗖然而逝,已不知去了何處。
仙人轉而走向鬆下青石,待行至麵前,他右手一招,一把長劍憑空出現,口中說道:“你若是仙靈之物,莫怪我今日用劍削你,如若他日得脫石胎,或許也有今日我劍氣點化之功。”
說罷長劍連劃,須臾之後青石已成一張棋桌。
想此仙山之頂,這青石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受仙氣精華淬煉,其堅硬之處又豈是普通仙器所能傷得了的,由此可見這仙人手中長劍實為神兵,又或是經他錘煉了多年的仙器。
仙人又用長劍削出兩張石凳放於棋桌兩旁,然後把劍收起,清掃周圍石屑。待一切完畢,這才負手而立,背對蒼鬆,遙望仙界遠處,目光所及,整個世界仙氣升騰,虛無飄渺,心中越發清靜。
不到片刻,聞得一聲清越長鳴,仙人含笑而立,望著那自遠處飛來的異禽。
到得近處,才看清這隻異禽體形龐大,雙翅展開可達三丈,名曰赤鷹,其背上馱有一位老翁,看那老翁一襲青色長袍,華發飛舞,白眉飄飄,自是仙風道骨。
不待坐騎落下,那老者已經開口說道:“元羽道兄久等了!”
站立著的仙人接道:“我剛畫好棋盤,璿璣道兄來得正是時候。”
原來先到的這位仙人正是元羽上人,乃是真品上仙,連他自己也記不清到底升入仙界多少年歲了。而後來這仙人則是璿璣上人,同為真品上仙,不知何年何月在仙界之中偶遇元羽上人,而後兩人便成了棋友,隻要閑來無事,兩位仙人就經常在一起弈棋娛樂。
下了坐騎,赤鷹度步走近仙鶴,二鳥甚為親密,想必正是因為二位仙人經常一起對弈,所以接觸繁多的緣故。
元羽上人說道:“自上次一別,又過了數個春秋,我遍訪仙山而還,想到的首要之事,就是與道兄弈上幾局,還望沒有打擾道兄清修。”
璿璣上人聞言笑道:“道兄所說何來,我終日清修,也覺無趣,今日剛好手癢,便想下棋,正思之時,就逢道兄玉簡相招,原來是道兄你遊山而回,這豈不是巧合麼,是以我立即趕來,隻為一解這多年無弈之苦。”
說罷遞上一塊玉簡,正是方才元羽上人拋出那一塊,隻見元羽上人接過玉簡,袖口一拂,那張玉簡已不知其蹤。
兩位仙人也不多說,走至棋盤麵前分兩方坐下,璿璣上人從袖中拿出兩盒棋子,兩仙各執一色,開始對弈起來。
還沒過多久,遠處又飛來數隻大鳥,棲於仙山之頂,蒼鬆之上,卻不敢靠近仙鶴赤鷹。想是兩位上仙在此對弈,周身空靈仙氣引得靈禽來投,但又畏於早已伴隨仙人多年的仙鶴赤鷹之威,所以不敢走近。
即便如此,這些靈禽也得到莫大的助益,對於它們的修煉更有精進,隻聞它們時而鳴叫幾聲,歡快之色可見一斑。
仙人對弈,靈禽環繞,這哪是人間所能見到的無上仙境。此地雖然漸愈熱鬧,但兩位上仙卻不受半點影響,道法自是高深。
轉眼間兩位仙人對弈已至第九局,前麵八局各勝四局,打成了平手,按照慣例,這第九局才是最終分清勝負的一局。
世人皆謂得道高人不爭名利,不過這弈棋之時,也是沒人想輸的。
此時棋盤上已布滿棋子,看來再有幾步即將分出勝負,璿璣上人正思索棋路之時,元羽上人突然開口打破原本沉默的環境說道:“璿璣道兄,這一局或許就是你我最後一次對弈了。”
璿璣上人聞言一愣,抬頭問道:“道兄是否要去哪座仙山去打坐清修,永不出世?”
元羽上人搖了搖頭,說道:“你我早已是不死神仙,同享無盡壽命,再修行也無大用,非是如此。”
璿璣上人麵現詫異,接著問道:“那又是為何?”
元羽上人抿一口清茶,然後才道:“與道兄相別這段時間,我時時遊山為樂,不經意間就到了仙界西邊極境,浩瀚滄瀾的離恨天。”
璿璣上人悠然念道:“‘金風玉露終離恨,欲得大道須忘情’,通常剛剛飛升仙界的仙人都會去離恨天處,忘情海邊坐而修行,以求徹底解脫塵世煩惱。”
元羽上人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曾經也雲遊此地多次,但不知為何,這次一到那裏,就突然被波濤不興,水紋不現的忘情海吸引。說來慚愧,今次站在忘情海邊駐足良久,非但沒有得以解脫,反而想起了飛升之前的塵緣往事,雖過去不知多少年月,本已忘記的事情卻又浮現腦中,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