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兵敗 一(3 / 3)

“我可沒吹,大前年我不是跟崔管家他們一起給二公子送過家書嘛,到了那兒才知道咱們二公子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

……

聽到這裏沒再敢繼續聽,抱了柴火快步繞過側門,回到廚房,張嬸她們都已到了,正把磨好的豆汁往鍋裏倒。

見我眼神有些閃爍,張嬸不免多看了我一眼,“怎麼了?水都燒了兩大鍋了,還沒醒過神來?”她以為我還沒睡醒,“年紀輕輕的,正是貪睡的時候,不必硬起這麼早,再說你也不會熬豆腐,蹲在一邊發呆還不如在被窩裏多呆一會兒。”

我知道張嬸的丈夫也隨軍出征去了,但又不敢把剛才偷聽到的話告訴她,一來是怕讓她擔心,二來也怕泄露了人家的軍機,謠言之害上可禍天,下可禍民,不管是真是假,傳得越多,傷害也就越多,既如此,倒不如不說。

隻在心裏暗暗期望不會出什麼大事,希望武敖跟張嬸的丈夫都能平安歸來。

然而謠言就是謠言,也許人性本身就具有窺視別人秘密的一麵,到冬至時,剿匪大軍慘敗的秘密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即使州侯、官員們均守口如瓶,未漏半點風聲,可三萬兵馬隻回來七千,就算再想隱瞞,也瞞不住死傷兵士的家人,紙終歸包不住火。

第一撥軍士深夜回城時,張嬸求了崔管家半天,他才答應幫她去查丈夫的下落,我順便也提了武敖,隻是他沒回應就匆匆出了府門。

我陪著張嬸在廚房的火堆前足足坐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太陽升起也未見崔管家的影子。

“姐姐——”一聲叫喊驚得我跟張嬸怔怔對視,是武敖的聲音……

張嬸快速站起身往外跑,然而沒出門口就頓住了,因為門外隻有武敖一個人。

就見武敖揮著手裏的紅纓,見了我,跳得老高,雖然滿臉的傷,卻笑得異常燦爛,“姐姐,我立戰功了!”

“……”我本想說些什麼,卻看到崔管家拎了一隻頭盔站到武敖身後……

張嬸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卻不見一滴眼淚,隻是呆呆地望著崔管家手裏的頭盔。

武敖見狀,舉著紅纓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就僵在了原處,而我站在張嬸身後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好久,張嬸慢慢起身,我本想上前扶她,卻被她繞過去了,徑直走向崔管家,從他手上接了頭盔抱在懷裏,走回廚房,慢慢把門關了。

一聲嘶嚎從門內傳來……

崔管家招手示意我出來,武敖趕忙拉了我的袖子往院外走,出院門時,隻見二公子正倚在青石牆上,見我跟武敖出來,看了我們一眼,視線掃過武敖手上的帽纓時,頓了一下,“吳平召的?”淡淡問了這麼一句。

武敖先是一驚,繼而點頭。

“你殺了他?”

“是!”

苦笑一下,對我們揮揮手,示意我們可以下去了。

我被武敖拽著袖子直往外走,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很興奮,畢竟才十五歲的年紀,頭一次出征就立了戰功,興奮是非常正常的。

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二公子秦權的視線,隻見他微微翹起嘴角,但眼裏盡是苦澀……

有些心事是不能為外人道的,但總有些時候是能讓外人看出來的——這是十五歲時師尊教授“麵相”時說過的話,我當時還不明白,時隔三年,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原來“由麵相人”並非是子虛烏有,難怪師尊當年說過一句話,“‘子虛烏有’可為‘有’,亦可為“無”,隻需待“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