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哥做了漢東王,我就能回來了,到時多得是時間,怎麼會沒機會?”
秦幀苦笑,“若是真有那麼一天,這天下也就太平了,可惜……”搖搖頭,“不說這個了,難得有興致,我還能撐住,下完這盤再說。”
秦權隻好再次落座,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趕快將粥食端來。
粥食還熱著,盛來兩碗,放到棋盤旁,大公子到是吃了兩口,二公子秦權一口也沒吃,盡是要酒喝了,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少,就是不醉。
“可聽說過‘方醒’這名字?”大公子秦幀喝了一口粥,突得說了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時聽到的名字。
“據說是李伯仲新得的謀士。”秦權把酒杯放到我麵前,我端起酒壺替他倒滿。
“此人並非常人,以後萬一遇上,定要小心。”捏著棋子,尋找適合的地方。
“大哥認識他?”
“幾年前漢南王圍獵,曾經在漢東住過幾天,當時此人正在漢南王麾下,有幸聊過幾次,確實有經天緯地之才,隻可惜漢南王未能識其真才,最後他掛印棄官,拜在了李伯仲的麾下。”棋子落定。
“到是沒聽說過這人的才能。”看來秦權並沒放在心上。
“他是東周陸蒼方氏——”噶然而止,因為我弄掉了酒壺蓋,沒多看他們的表情,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想,天下間叫方醒的陸蒼方氏隻有一個,就是我那個未曾謀麵的師兄,他怎麼會去投漢北王李伯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充斥全身,師尊臨終囑咐過,見到師兄時要告訴他一句話——有生之年,唯李氏不輔!
拾起酒壺蓋,蹲在地上擦拭著,心裏一團亂麻,如今我要怎麼辦?改道去漢北嗎?師兄會不會相信我的話呢……
榻子上兄弟倆的視線顯然已經從我身上轉開,繼續他們剛剛的話題。
“陸蒼方氏?”秦權顯然沒聽過。
“四百多年前,西北一地,尉遲氏奪得大權,開朝建魏,開國功臣中有一謀士姓方,據說才能非凡,定下江山後退隱江湖,開堂授學,弟子上千,均以方姓為尊,曆經數代,分出幾派,獨以陸蒼方氏最為正宗,但其並不願為世俗所用,隱居避世,不現凡塵,如今陸蒼周圍的百姓逢春拜仙,拜得其實就是山裏的方氏一族,隻是怎麼也沒想到,時隔百年,陸蒼方氏竟然會出山……”
秦幀的一番話讓我吃驚不小,時逾百年,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人對陸蒼的方氏知道的這麼清楚。
“大哥是怎麼知道陸蒼方氏的?”
“教我棋藝的錢先生就是方氏其中一派的嫡傳弟子,可惜他說他這派的家學,遠遠不及陸蒼方氏,因為方氏弟子們近三百年的鑽研之果,皆為陸蒼方氏所收,有天文、地理、相學、兵書、戰策、雜學考究……包羅萬象。”
沒想到原來其他派別至今還未失傳,我起身將酒壺放好,蹲到火爐旁,靜靜聽著他們的談話。
“這也隻是傳說,天下間怎麼會有人能學會這麼多東西?若是真有,那可就成神了。”秦權對這越說越玄的事,似乎更加不信任了。
隻見大公子秦幀莞爾一笑,指了指棋盤,“這就是方醒投奔李伯仲,路過羅望時贈我的棋局!”
秦權低頭看了半天,兩眼發直,“……”
“這就是我們秦家的結局!”秦幀端過已經有些冷的粥繼續吃了一口,我上前想幫他換些熱的,他沒讓,不過我到是看到了棋盤上最後的結局——活死局——師尊教我對弈時擺得第一盤棋局——看似有多方出路,可每步都是死路,隻不過可以自行選擇死法……
看來他們嘴裏的這個方醒確實就是師尊最得意的門生、最鍾愛的弟子,也是最放心不下的愛徒。
秦權放下棋子,正視秦幀,“大哥,我相信事在人為!”
我很欣賞他這句話,事在人為,就像幼時我在陸蒼山迷失一般,不也一樣穿出了那片據說凡人永遠走不出的樹林?
這是他整晚說得唯一一句我同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