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蒼?子蒼……”聽著他的聲音漸漸遠離,最後一眼望見南天上一顆星子閃閃的發出耀眼的光芒,我終於是等到他回來了,屬於他的東西,我沒有守丟。
那個晚上,我再也沒夢到他,因為清楚他就在我身邊,一伸手就能夠到,可笑是嗎?撇開方示,我到底是誰?或者說,我到底是方示,還是方子蒼?做他的方示還是做他的方子蒼呢?夢中,我思索著……
次日傍晚,一覺醒來,大帳裏空無一人,隻有夕陽的餘光探進來,照得氈布上一片通紅。
穿戴完畢,頭探出帳子,外麵一片寂靜,大家似乎都在沉睡。
路過馬圈,馬正咀嚼著飼料,路過夥房,裏麵熱氣騰騰地正蒸著饅頭,難得能吃上這麼精細的飯食,幾隊輪班的士兵正啃著饅頭,見我過來,起身行禮。火夫頭探出頭,招呼著要送飯到我的帳子裏,擺擺手,兀自從灶台上取了隻饅頭,一路吃到中軍帳。
焦素義坐在大帥椅上,腿翹在帥台上,鼾聲震天,我剛踏進去一步,他便驚醒,看是我,咂了兩下嘴,閉眼繼續睡覺。
這時外麵一陣喧嘩,聽著士兵們“大將軍”“大將軍”地叫著,心知他回來了。
帳簾猛得一掀,“老焦,讓人吹號角,該起來——”沒想到我在帳子裏,一時語塞,有些尷尬。
我也順勢轉身去端帥台上的茶水,可能昨晚轉變得太突然,兩人都顯得有些尷尬。
“咳、咳!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兒子都快娶媳婦了,還弄得跟新婚似的,也不嫌騷得慌。”焦素義向來知道在什麼時候可以讓人最掛不住麵子。
正好對著他,狠狠挖過去一眼,他到還樂了,不但樂了,還拍著腿大笑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們倆這樣,嗨,我就說嘛,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合,弄得跟上輩子誰欠了誰幾百兩銀子一樣,至於嘛!這樣很好嘛!”路過我時,一臉痞笑,路過秦權時,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被秦權一腳蹬了出去。
大帳內隻剩下我們倆,氣場突然變得有些緊張,看著他一步步走上前,我的笑容不自然地僵在臉上,他俯身看過來,像是想問什麼,可張了張嘴,最終卻笑了,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猛得轉過身,快步走出大帳,徒留我僵在原地。
外麵響起悠長的號角聲……
掀開帳簾一角,看著他站在帥台上號令三軍,嘴角一翹,他原比我更敏感,在對待我們倆的這份情感上,我完全聽天由命,而他卻很小心,一開始我並不懂他的世界,他也不懂我的世界,完全兩個世界的人,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回首過往,相互換一個角度來看,我們倆真得都很不容易,為我,他抵擋了外界一切的非議,今天我之所以能站在秦軍中軍帳內,士兵們之所以能對我行禮,拋卻那些所謂的我的戰績,多半都是他的努力,然而為他,我也學會了怎麼在這亂世裏步步為營,怎麼勾心鬥角,嬉笑怒罵,我都嚐試過了。
如果說他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他不應該認識我,如果說我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就是我不應該叫方示,然而這些“如果”一旦成真,我們倆還會是我們倆嗎?
靠在門柱上,望著清輝暮色中的他。
“今夜四門一起發動總攻,其餘兩路必須燒掉他們所有糧道、水源!我們的糧食隻夠明天一天,不勝就是死!你們想餓死還是戰死?”
“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