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114 末路英雄 一(1 / 2)

整個夏日,李季冬上躥下跳、東挑西釁,眾諸侯隻顧閃躲,並不與其正麵衝突,這麼一來,他越發自我膨脹,據說曾在眾人麵前自稱“比鄰兄長李伯仲”,可見已經忘乎所以。不論什麼時候,什麼人,功高蓋主的事還是少作為好,既然做了,那就要想好對策,以防引來殺身之禍。

李邦五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敢奪父親的女人,他還有什麼不敢做得?不要壓他太狠,那隻是在逼他不顧一切。

因此,整個夏日,除了天氣炎熱,漢北的廷鬥也呈白熱化,對於我們來說,這絕對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不出所料,李邦五發威了,他總能做出些旁人不敢做得事情來,比如——弑君!

比如——稱帝!

嶽兆廣終於還是死在了李邦五的手上,記得三清觀的那個晚上,秦權曾要求他——萬一到了那一天,要親手殺了他,如今,他沒有食言,親手弑君!

那一夜,我坐在星空下,仰望著南天那顆最亮的星子——秦權曾說那顆星就是他,想著他聽了這個消息後心情會是什麼樣的呢?

這種時候不在他身邊,也許是對的,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勸慰他,這個結局從一開始,所有人就都清楚,李邦五、嶽兆廣、楚策、秦權……一個早就知道結局的結局,最後卻依然還是令人難以接受。

李邦五稱帝,李季冬被召回河下,封王拜侯,南方軍團的大權又重新落回李邦五的手上,秋末冬初,李季冬因謀逆之嫌遭禁,並於禁後一月自盡,說是如此,其實真偽隻有當事人清楚,一個功高蓋主,且膽敢任性妄為的人,有這種下場也屬正常,李季冬一死,漢北政壇一時間平靜無波。

內安則攘外,我暗暗猜測著重拾大權的師兄,這第一手棋會落在何處,果然,正對著漢西而去,五十萬大軍駐紮東南一代,威懾秦、楚,二十萬人馬直奔漢西,目的就是想將北方一代全部納入懷中,防止三麵受敵。

趙戰西派人前來求救,楚策應允,卻並不及時發兵,他的心思不難猜測,以他在漢西的勢力,遲早要在漢西境內大幹一場,至於對手是漢西還是漢北,並沒什麼差別,救不救趙戰西,完全沒有意義,到不如等漢北打垮漢西時,再行討伐,既師出有名,又可趁漢北疲憊時得些便宜,何況東邊還有秦權,他完全可以將東南一代的壓力轉嫁到秦軍頭上,然後主攻漢西,畢竟漢北軍不習山地戰,而漢南這麼多年卻一直在提拔這方麵的將才,可見早有準備。

暮夏時分,晨露漸薄,天空漸高,心情也隨之變好。

秦權親至新軍,在前鋒大營宿住三日後,才到中軍,等我見到時已是五日後的深夜,本以為這麼晚了,他不會趕到我這兒,可睡得正迷糊時,卻聽門閂“喀吧”響了一聲,接著是一陣輕淺的呼吸聲,猛得張開眼,幽暗中,對上他的雙眸……

“睡得這麼不踏實?”眼眸裏泛著些笑意。

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然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趴在枕頭上望著他。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伸手來探我的脈搏,他明白我身上的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也知道我的性子,輕易不會知會旁人,隻一個人在那裏悶悶地疼,就像他一樣,什麼事都不輕易告訴別人。

握住他的手指,緊緊攥著,“噓,別說話。”與他一起十多年了,能靜靜守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了。

試探我的脈搏跳動並無異常後,真就靜靜蹲在床頭,任我攥著他的手指。

這一刻,我能明白為什麼自己從一開始就選了他,而不是當年那個朝氣上進的武敖,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這個男人的性命與我的性命是綁在一起的……

“你會得到這個天下嗎?”突如其來問了他這麼一句。

笑一笑,盤膝坐到床前,“你應該問我想不想得到這個天下!”

摸著他的耳鬢,“那你要快一點,我擔心自己撐不了那麼久。”

“……”他抬頭看著我,月光正好瀉在他的周身,看起來他像是被一層黃暈包圍著,淺淺的,涼涼的,“是不是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給你講個故事吧。”將臉貼在竹枕上,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話,“有個小女娃在山中迷了方向,一直走到深夜都沒有找到回去的路,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下,靜靜等著天亮,等著師傅找到自己,陪著她的隻有一隻從山石上摔下來的小獸,她緊挨著小獸取暖,緊挨著……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女娃的師傅說,是那隻小獸替她陪了命,將來這命是要還回去的,這就叫因果循環。”這段似是若非的記憶,我總記不起來,今夜看到黑暗中他的眼眸,突然記了起來,原來那個冬夜還發生過這麼一回事,每每大雪天,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想要記起來,卻又怎麼也記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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