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炷香時間。
“天帝之山有草焉,其狀如葵,其臭如蘼蕪,名曰杜衡。”昆侖道,“好。”
杜衡星君這才明白,或許山聖許久不曾言語,所以聽力口齒都有退化,忍不住心裏同情了起來,對她本人的敬畏也就消去了許多,偷摸著抬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
一瞧之下,初覺大佛簡直驚為天人,眉目精細,身姿婀娜,像是天地這個最好的雕塑師花近數十萬年的歲月精心打造的一個藝術品,一眉一眼,無不動人,就是天上的姮娥仙子在她跟前也得黯然失色。
再一看,就覺得這人的麵相似乎很平凡,青衫長裙,在人間也最多算個清秀,有氣質。
再看第三眼的時候,杜衡星君覺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清此人麵貌,整個人都像籠在白紗裏,氤氤氳氳的,如果你想穿過白霧仔細去瞧,就越隻能看到一片白茫。
杜衡星君想,這想必才是真正的神吧。
其實自四萬年前的那場大戰後,天地間的神全部被那個妖怪屠盡,隻剩下仙人,就是天帝,充其量也隻能算個半神半仙,借著上古女媧和伏羲的光輝,坐在天帝的寶座上。
“你怎麼不說話?”
杜衡星君如夢初醒,正對上昆侖清亮的眼睛,忙不迭的道:“小臣剛剛得了假期,飛升萬年至今,尚沒有再臨下界,於是打算在人間遊覽一下,不知怎的就迷路了,誤闖聖山,還請山聖見諒。”
他已經做好了再等一炷香聽到回應,誰知昆侖卻立刻反問道:“誤闖?”
“是是是,小臣罪該萬死。”
“什麼?”她又開始耳背了。
“臣罪該萬死。”
“罪什麼?”
杜衡:“……”
他深吸了口氣,剛準備對著昆侖“咆哮”自己的罪,卻見昆侖背過了身,幽幽地道:“那你如何得知我是山聖?”
於是杜衡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來。
“山……山聖,你……你剛剛說什麼?小臣……咳咳咳……沒聽清。”
“我說啊……”
“山聖請吩咐。”
昆侖如煙的娟眉輕輕皺了一下,“你們這些個小星君啊,怎麼也和我這個活了這麼久也沒死的老東西一樣耳朵不好呢?我看這天庭啊,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杜衡笑得臉直發僵,連聲稱是是是。
“我方才問你,你如何得知我是山聖?”
杜衡快要抓耳撓腮了:“方才那位龍族對小臣說‘山聖有請’,小臣才知道闖了大禍。”
“什麼?”
……
一炷香後。
昆侖:“你認識我?”
杜衡:“山聖何出此言?”
“我的意思是……”昆侖又停了下來。
再一炷香後。
杜衡睜著眼小睡了一覺,聽見昆侖低低的接上後半句:“天庭的人都知道我?”
“是的,您福澤寬厚,長壽如山,天庭的人當然記得您。”
“哦。”
此時天色早已黑盡,明月當空,杜衡驚覺之下自己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統共沒聽到這尊大佛說幾句話,還都是沒意義的廢話,自己也沒有受到處罰,真是奇了怪了。
他再抬眼覷著昆侖的神色,見她仿佛皺了下眉,神情顯出幾分不耐來。
“天帝還惦記著我呐?”
杜衡懵懂狀:“啊?”
昆侖摸了摸自己的袖口,諱莫如深的道:“你走罷,我讓孟召重送你出去。”
杜衡星君這次是真的蒙了,大佛瞧著比天帝還難猜測,當時天帝交代事情的時候,似乎也根本沒打算自己能帶回去什麼消息,隻是一副同樣的表情說:你去昆侖山看一看,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孤。
如果他事先知道,那麼為什麼要派自己來呢?那個卷簾將軍不是比自己更合適?再說天帝還管山聖叫姑姑,自己親自來一趟聯絡感情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