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茨緩過勁來,才開始詢問昆侖她走後發生的事。
原來那日昆侖說她有辦法脫身並不是謊話,她活得這麼久,就算是塊石頭,那也是個老石頭精,連混帶搗亂把眾妖攪得人仰馬翻,臨了來了招破釜沉舟,風俊惜命,便讓她給趁亂給逃了。
昆侖說,光白城的城主和大公子不是她殺的,火也不是她放的,楚茨略一思忖,便知道這是風俊事後做的,他向來厭惡與妖邪為伍,昆侖逃後,光白城裏的眾妖便撞在了他手裏,他是天帝,自然無需顧忌,幹脆一股腦的全都收拾了。留下一片破壁殘垣,等著該收拾的人來收拾。
“那那個梧桐怎麼會奉你的命行事?”
“他是那個女鬼她夫君,就是上次,你也知道的,我當時逃走的時候在路上撞見他,瞧他可憐,順道一塊兒撿了回來。”昆侖忽然就垂了一下眼,像是不大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是打算自己那裏等你的,後來我想,如果是你,肯定不會這麼冒失就回去,我怕中伏,就派他去了。還告訴他,大澤,椿樹,七百歲這幾句,作為聯絡你的密語。”
她臉上略有些紅,楚茨心知肚明的看著她,很賣麵子的誇讚道:“你想了很多,真聰明。”
昆侖就微微笑了。
“不過,大澤,椿樹……和七百歲,是什麼意思來著?我給忘了。”楚茨假裝苦惱的回憶著。
“就是在大澤湖旁邊的椿樹上,我剛剛見你的時候,你就在樹上睡覺,還說我隻有七百歲,我那時候明明已經有九萬歲了!”昆侖提起來這件事還是有些生氣,長得慢又不是她的錯!
“唔……我那時說的是七百歲麼?那還真是抬舉你了。別打——我錯了我錯了,”楚茨深諳“適可而止”之道,立刻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說撞人了身上疼麼?哪裏疼,給我看看?”
昆侖捂著領口急忙搖頭。
楚茨把她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開,不容拒絕的說道:“別動。”
……
“嗯,後腰有個地方青了,右邊肩膀腫了一塊,我給你上點藥,然後咱們馬上離開這裏。”楚茨不急不緩的道。
“天帝追來了麼?”
楚茨搖了搖頭,回過神發現昆侖現在是背對著她,於是答道:“不是的,是萬妖窟的人,我今天下午發現中了他們的咒術,而且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想必是真與我有過節,想將我斬盡殺絕。”
昆侖:“所以說他們現在在監視你?”
“是。”
昆侖一揮手,在麵前設了一個結界,單純的問道:“這樣可以麼?”
楚茨:“……當然可以,但這結界隻能擋住你,擋不住我,他們手裏肯定有我的血,才會如此明目張膽。”
昆侖小小聲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楚茨諱莫如深的笑了一下,不說話,上過藥便出門。荊默循著楚茨的氣息就循過來了,像隻大狗一樣矜矜業業的坐在客棧門口,掌櫃的甚至好心的給了倆饅頭。
他嘴裏的饅頭剛咽了一半,對上目瞪口呆的兩張臉。
說什麼也不能浪費糧食,他嚼吧嚼吧快速的咽了回去,對楚茨道:“妹妹,我剛剛在天上觀察過,有……咳咳咳,大軍壓境,全都是黑乎乎的妖兵。”
楚茨抬眼看向天邊:“嗯,我已經看到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跑是跑不了了,光白城裏有點警覺性的妖早早地躲了起來,它們向來會趨利避害,這整條街眨眼間散了個幹淨,沒有半個活妖。
荊默伏下身,變作鶚的模樣,翅膀輕扇停在她麵前,問道:“妹妹,我們要怎麼辦?要我帶你跑麼?”
他以爪子比了一下距離,認真地說道:“我盡全力飛的話,或許還能夠逃出去。”
楚茨卻不答話。
“妹妹!快來不及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咱們不逃,沒事,”楚茨輕描淡寫的說,手掌一托昆侖的腰,淩空將人帶了起來,落在荊默背上,昆侖隻是小小的被驚了一下,便看見楚茨眉宇間狠厲之色一閃而過,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低聲道,“咱們把它們收拾了。”
她撫了撫荊默凸起的有力背脊,吩咐道:“先飛高一點,讓那裏的人看到我們。”
荊默於是盤旋著上升,在那上萬妖兵麵前好一番顯擺之後,才振翅飛向一切最先開始的地方——城主府的淩煙閣,陣眼所在的地方。這裏的水早就幹涸了,露出湖底森嚴嶙峋的怪石來,楚茨示意荊默往下飛,一直到了隻剩半截的寶塔旁邊。
她從荊默背上跳下來,細細的嗅著用來鎮壓凶獸的寶塔的氣息,那日在與蓮打鬥的時候,她記得……楚茨繼續往下走,石塊多了咯腳,她踏著石塊健步如飛,徒手去刨開土石,果不其然在灰塵沙石的掩埋下,風俊請薑央仔細觀察的那些碗口粗的透晶大鎖鏈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