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我背後又發出一個含混的聲音:“你們都沒有膽子開槍。”他指向FBI探子,“你隻會對付電腦鍵盤上的二十六個字母,在一大堆廢紙裏翻來翻去。你呢?”他指向臧建明,“你這家夥隻認識紅中、發財、白板,五十四張撲克牌。說到開槍,在場的除了老大,就算我了。”
“你是誰?”FBI探子和臧建明一起問道。
“你們不認識我,老大認識,老大,轉過臉來看看我是誰?”
我慢慢地轉過身去,麵對著一張慘白的臉龐。那人剃了個板刷頭,有三隻眼睛,我突然看清了,正中那隻眼睛其實是個槍孔,黑色的血跡凝結在周圍……
我驀地醒來,房間裏靜悄悄的,一盞台燈昏黃地照在床頭,我稍微抬了抬身子,看見阿嬌蜷縮在床尾睡著了,窗簾上映著一閃一閃的霓虹燈光。
我起身走進廁所,洗了把冷水臉,打開門來,看見阿嬌已經醒來,坐在床上望著我。我坐進沙發,點上一支香煙。
阿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上挨著我坐下,把手搭在我的肩頭。
我轉頭望向她,瞌睡的神情使得她看起來像個孩子,頭發蓬亂,碩大的乳房在開得很低的衣領中呼之欲出,她意識到我在看她,努力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我擰了一下她的臉蛋,她就趁勢鑽進我的懷裏。一隻手伸進我的衣服裏,輕輕地搔我的胸膛,指頭貼上我的乳頭不停地轉動。
我托住她的下巴,把她從我身上拉開:“坐好,我有話問你。”
阿嬌不解地望著我,我問她:“你打了針是什麼樣的感覺?”
女孩一愣:“大哥你沒試過?”
“我問你話。你管我試過沒試過。”
“我是用海洛因的。”阿嬌取過我嘴上的香煙,很深地吸了一口:“初二的時候逃學,在西好萊塢跟一幫人混,大都是中國人,越南來的,香港來的,也有像我這樣的混血。一大幫人噢。開始是大麻,大家都抽,你不抽沒人跟你玩。抽上了就放不下,開派對沒有大麻誰也不去……”
“什麼時候用上海洛因的?”我問道。
“抽了大麻下一步就是海洛因了,我們那批人沒有一個例外的。”阿嬌很老練地吐了一個煙圈,眯起眼睛,“不過當中還有一個過程。先是吸可卡因,你知道,放在小鏡子上,用刀片分成一條一條的,那東西比大麻來勁,你吸了之後想什麼有什麼,跳舞的時候你可以走出你的身體,在空中看到另外一個阿嬌跳舞,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跳一個晚上也不累。”
“你幾歲做這個的?”
“十三歲?十四歲?我記不得了,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問題是你抽了大麻,吸了可卡因之後,你的眼光變得和別人不一樣了,讀書,一日三餐,考大學,找工作,那種日子在我們看來像小兒科一樣。我們經曆過的事情,我們感受到的刺激,我們到達的高度,那些傻男孩、傻女孩一輩子也得不到,想破腦袋也想象不過來。”
我不做聲,默默看著她。
“大哥,你知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Point No Return’?意思是說過了那個點就回不來了,其實我們也不想回來。以前那種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不打針,沒有high,我還是情願死掉算了。”
“你剛才還說過想戒的。”
“正因為戒過,那種味道真是生不如死。渾身像有螞蟻在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想扯開喉嚨大叫。我沒辦法隻有揪自己的頭發,一綹一綹地往下揪,到後來差不多成了個禿子。我看著鏡子裏慘不忍睹的自己,鬼見了都會被嚇跑。我下了決心,哪怕隻再活一星期,活一天,我都離不開drug,死有什麼大不了的?活得痛苦才可怕呢!”
傑米那個老兵油子有次也跟我說起,跟渾身的痛楚比起來,drug像是天使之吻,是他還留戀人間的一大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