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尚且帶著幾分青澀的少年忐忐忑忑的站在人群中仰望著那個坐在王座旁邊珠翠滿身的少女,即便是耀眼的黃金也不比不上對方容光四射的豔麗,她就像盛開的天堂鳥,甫一出世就以其卓絕的姿容奪得眾人驚豔的目光,而後心甘情願為之沉淪。也因此在收到對方的來信時,最開始他是懷疑的,但是在確信是對方的手筆後他開始期待著,他知道對方未必對自己有什麼樣的心思,但是隻是這樣簡單的信件也讓他雀躍不已,因此這個少年珍而重之的將對方的信件用一個木匣珍重的收在身旁。
但是在接到對方讓他伺機破壞統帥伊莫頓的戰車,並且製造意外讓對方死亡的時候,這個單純的少年陷入了長久的煎熬中。
一方麵伊莫頓是他尊敬的上司,他幾乎是在對方手下成長起來,從最開始懵懵懂懂的小兵到現在能夠獨當一麵的將軍,對方教會他的不僅僅是怎樣做一個合格的將軍,更多的是讓他懂得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男人;另一方麵他卻一心一意的戀慕著安荷森納蒙,耀眼的少女是他心底最瑰麗的一道光,她灼眼、熱烈,隻能夠遠觀,甚至她的美有一種驚人的侵略性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自慚形穢,讓他甘願付出他的一切。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不包括他是軍人。
為國征戰,忠誠於國土,忠誠於信念!‘
這是他們的書記官靳教給他們的,在進入軍營的第一刻,他無法完成準王妃殿下的囑托,亦無法背叛自己的將軍!
他最終選擇的卻是戰死沙場!
馬革裹屍,埋骨荒塚,方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最初他聽到書記官這樣將,他並不能理解,然而當模模糊糊的躺在地上,鮮血浸透了身下的沙地,眼前望著的是模模糊糊的天空,就像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可是他卻沒有機會再去見她。
身邊傳來同伴的哭泣,那個陪伴在他身邊的副將哭的像個孩子,他以往還曾嘲笑對方好吃懶做,如今失去了自己的照拂,對方也不知道能不能多長幾個心眼兒。
“大人。”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那個他們尊敬的書記官大人,對方一身白袍取下自己掛在腰間的木匣,輕聲歎息。
“敬愛的阿努比斯啊,
請您庇佑這個前往亡都的魂靈。
他是個勇敢的士兵,
是法老王最忠誠的子民,
請您庇佑他,
讓他順利的到達亡者國度
……”
白衣的書記官在原地起身旋轉,身邊的士兵敬畏的退開跪下,他們看著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書記官以一種玄奧的步子慢慢起舞,風吹起他白色的長衣,純黑的頭發,夜幕下的沙漠仿佛下了一場雪,呈現出純粹的銀色,埋葬了白日裏的熱鬧和鮮血,在清冷的月光下,對方如同降臨在世的神祇,有著不遜於神廟祭祀的力量。
對方的舞蹈並不長,但是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在這一刻令這些原本就忠誠無比的士兵紛紛相信對方就是拉神派遣在人間的使者,他能夠幫助亡靈尋找到通往亡者國度的路徑。
就在這當中驀然響起一陣低沉的樂聲,吹笛的他們平素裏威嚴的將軍,對方一身甲胄未解,臉上甚至還沾著敵人的鮮血,他盤膝坐在士兵中間,解下腰間掛著的蘆笛,放在唇邊輕輕吹走,嗚咽著的蘆笛如泣如訴,悲壯而沉重,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的景象如同畫卷一般隨著笛聲浮現在腦海,往日同袍相處還曆曆在目,轉瞬間他們卻已經投入死神阿努比斯的懷抱,生死之隔如斯分明,惹得這些堅強的士兵紛紛墜淚。
隨著蘆笛傾訴,書記官的動作也有了變化,他輕輕的抬手、旋轉、跳躍……對方合著蘆笛的拍子,輕聲吟唱。
“敬愛的阿努比斯啊,
您是這世間最公正的神靈,
由您評判著世間的罪惡,
他們是我們最忠誠的士兵啊,
請您保護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