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歲之前,伊夫特哈爾的生命是一團亂麻。
他的父親是摩亨佐達羅的軍統領阿紮魯丁,出身傳統的長老門第,他的母親是摩亨佐達羅當地棉布商人阿什的獨女芙蕾達,當年聲名遠播的美人,她從小聰慧美麗,甚至在父親突然死亡之後支撐起整個棉布商行的生意,並且在眾人的羨慕中嫁給了軍統帥阿紮魯丁,雖然那個時候對方還是個小兵。
兩個人的婚禮沒有太重量的人物到場,除了那個時候還是少城主的夏爾馬以及阿紮魯丁的下屬。
這對金童玉女的婚姻並沒有走的很幸運,在婚後長達七年的時間裏他們都沒有孩子,雖然阿紮魯丁一直安慰妻子,但是芙蕾達的心裏卻始終充滿了痛苦和酸澀,她擔心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丈夫沒有血脈,終於在第八年她終於抵擋不住內心的壓力替丈夫召喚了女奴。
看著對自己溫柔以待的丈夫將注意力慢慢轉變到那個懷著對方血脈的女奴身上,那些往日裏對自己獨有一份的體貼和深情如今卻刺痛了她的眼睛,而當那個孩子出生,她看著站在屋子外麵的阿紮魯丁臉上浮現出的真誠的愛戀,她卻覺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間進入了寒風淩冽的冬天。
在那之後一個月,令人諷刺的是她卻被醫官診斷出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那一瞬間,她隻覺得諷刺,但是這一年的經曆讓這個商人的女兒意識到了丈夫的不可靠,即使仍舊言笑晏晏但是中就心情不一樣了,她開始學著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然而上天再次跟她開了玩笑。
她生下來的活潑可愛的孩子竟然是個傻子!
最開始她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小孩兒睡覺的時間比旁人更多,但是那個時候她隻以為是孩子身體虛弱,所以需要更多的睡眠來彌補,但是很快她發現不對勁。
除了正常的生理需求,她的孩子對外界幾乎沒有反應。甚至連餓了都不會簡單的哼哼,更別說如同正常孩子那樣的啼哭吵鬧。
“芙蕾達,我們會有更多的孩子。”阿紮魯丁雖然同樣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難過,但是在那之前他已經有了另一個同樣健康活潑的男孩兒,對於妻子始終堅持著貼身照顧孩子甚至將自己丟在一邊的行為,他心裏漸漸積累起鬱氣,他不是不在乎那個孩子,但是比起始終沒有回應的孩子,那個跑跑跳跳會叫自己阿父的孩子顯然更得到他的喜歡,甚至在他心裏還隱秘的存在著一個念頭,這樣有缺憾的孩子又怎麼能夠繼承他的血脈,他甚至殷殷期盼著若是對方不在該有多好。
但是他們都不明白,其實這個孩子並非是天生的癡兒,他甚至有著不遜於大人的思維,但是無奈身體的條件在那裏,即便這個帶著三世記憶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在小嬰兒軟趴趴的身體裏還是沒有任何能力,甚至因為他的靈魂過於強大攜帶的記憶足夠清晰讓他的身體完全無法支撐。更何況他還一直嚐試著梳理自己的記憶。
在第一個世界裏,從一個流亡陸地在刀口上風裏來雨裏去的海盜到後來權傾朝野的總督,讓他記憶深刻的不是這樣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羨慕的傳奇經曆而是他親手奪走愛人的性命,人的一生有多長,他到六十多歲帶著一身病痛離世,愛人陪伴的歲月不過其中十幾分之一,但就是這十幾分之一的愉悅成了他一生的慰藉。
在第二個世界,他是出身高貴的貴族子弟,含著金湯匙出生到後來手握至高無上的權柄,在他的前半生他堅定的信仰著上帝,仁慈、寬容、悲憫仿佛成了他與生俱來的品格,他忠誠於自己的主,忠誠於自己的信仰,但是就是這給予了他無上的榮耀的權利和信仰奪走了他唯一的愛人,甚至在最後的最後他們連一個完整的道別都沒有。
第三個世界,他的出身更為顯赫,是巴比倫的繼承人,少年得誌手握重權,他的愛人變成了他的老師,陪盼著他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懵懂的筒子到後來獨當一麵意氣風發的國王,但是也是這一份驕傲和誌得意滿讓他再次失去了他的愛人。
他不是傻子,幾生幾世不會認不出那個人就是自己的愛人,但是想想曾經自己給予對方的傷害就叫他心痛如絞,悔恨如同猙獰的野獸日複一日的啃噬著他的心,每一次回想都讓他心中酸澀不已,但仿佛自虐一般卻讓他感到一絲安心,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對方仍舊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眼淚順著眼眶往下,整整三年在這一世的父親幾乎對自己絕望的時候他終於有了有別於昏睡時候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