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成壁,火光閃爍,懸掛在壁端的火把,像是無法承受堂內的壓抑冷寂,泛著青藍的火苗正在歡愉跳動著,似要打破這奇妙的玄彌,可這無言的殿堂卻隨著上座之人持久的沉默,顯得愈發森冷壓抑。
自眾目下獨享高座,睥睨滿堂肅穆,任我行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雖說很久不管教中事務,但這規矩確是沒有廢。然當眸子滑落在左側首第一人時,上揚的唇畔卻不自覺的向下垂了垂,堂內所站諸人,並不乏近幾年新進才俊,但眼觀全場,眾人皆是渾若平常,毫不紮眼,唯獨那看似風靜無痕的男子鶴立獨行,讓人不能輕易忽視
。
注視著堂下那人,看似低眉順目的恭敬,然那直挺的脊梁卻像是從未折過,這樣的男子又豈是肯久居人下的,就不知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副教主,是否真如表麵這般看上去風輕雲淡?雖說近幾年自己少理教事,明眼人都隻道自己將教中大權旁落他手,但實際如何,怕是都心知肚明吧!
視線逐一滑過堂內眾人,直到落在一抹孤傲身影時,卻是不自覺頓住了目光,嗬·好風姿,清灼如浩瀚明月下的一褸餘輝,耀眼了蒼穹,是這等的純透。想我日月神教何時晉升了這等男子,要知道,日月神教教眾千萬,能走進這神教大堂的,也不過爾爾,仔細再看,那緊閉的雙目,卻是打起了瞌睡嗎?抬起青筋密布的手不自覺的撫了撫下巴,蒼鶴般的雙目猶閃著一絲暗夜的蟄光,失笑的眼角也因著片刻的舒緩而展開了常年緊皺的紋路,有點意思,隻不知在這森嚴的大堂內,是否真的像其表麵那樣睡得這樣安穩。心中興趣突起,唇邊泄露的點點笑意,讓堂下諸位長老看的是莫名其妙,本就陰冷的大殿,此刻因著這笑更是覺得寒了幾分,隻覺詭異。
一直隨側在任我行身邊的男子,見教主半響不語,也隨其視線看去,當眼眸落在同一身影時,卻是無端的收回了目光。此子他已見過一次,但再見,這感覺卻一如那日,看似飄忽如塵,然明明是個清澈無垢的人,怎奈這這周身好像常年籠罩著一層薄霧般,隱約能看個究竟,卻又深探不得,真是怪哉。
“教主,他是楊蓮亭。”幾個輕飄飄的字眼,卻讓任我行怔愣了一瞬。
不可思議,這才多個時候,怎的性子轉變這麼快,好似不是同一人,自己平日對下屬的家事雖是不會多加幹涉,可偶爾閑談,屢屢見楊長老談到此子時那副歎息無奈的表情,也知是個劣性不堪的主,這會怎麼變成這般。
想當初聽聞楊長老委托童百熊帶他那個劣子下山磨練,便私下召見楊長老,秘密分派任務,當時見他一臉躊躇,還道他是不舍兒子曆險,待聽完其對犬子的一番哀歎,才知派他去做確有不妥,但事已至此,既已開口,怎能輕易收回,而且讓這麼個人下手,怕是那人再機敏善察也料不到自己有此一招吧···這因雖不是由自己開,但這果卻一定會順理成章的沿著自己的掌控走完。
兩束目光,似深似淺的深究著自己,即使雙目緊閉,依然能真切的感受到那其中的思量,至於到底在打量什麼,濮陽卻是渾不在意,仍是閉目養神,隻歎此間真是沉悶。
好小子,能在我任我行的注視下,依舊如常,也算是有點膽識了。縱橫江湖數十載,除卻江湖頂尖高手以外,一般的二流殺手,自己根本不屑出手,不過一個冷冽的睥睨,就不是一般尋常人能夠招架住的,而這廝,確實渾若如常。
“楊蓮亭。”一語輕聲冷喝,打破了滿堂的肅靜。
輕啟雙目,然又因兩壁懸掛的火把灼灼燃燒出的光亮微微眨了紮眼,待適應過來,才循著聲源投去目光,緩步邁出隊列,看似恭敬實則如應付般的對著上座的任我行彎了彎腰,半響才吐出二字,“教主。”當視線不經意的轉到其身側直立的男子時,唇角的弧度狀似無意的拉伸了半抹,嗬,向問天,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