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楚楚已在蓮瓣的服侍下披衣起了床,看著那堆東西,唇邊溢出清麗的笑容:“還是表哥一家真心待我好,二表哥,回去了替我謝謝伯母的這番心意。”
看來俞太後的娘家待她還是挺不錯的,一聽說她受了傷,便馬上派俞景玨送藥膏和補品過來。
俞景玨心裏又生出了那股奇怪的感覺,以前護國公府也給郝連楚楚送過很多東西,可是她向來不放在眼裏,也不怎麼待見護國公府裏的人,怎麼今日突然這麼有禮貌,知道道謝了呢?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拐彎抹角地說出了他心裏的疑惑:“表妹,是不是姑母派下教養嬤嬤給你了?”
郝連楚楚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二表哥可是想問我,往日裏我都是粗鄙無知,目中無人,怎麼今日突然變得這般知書達理了?”
俞景玨沒想到她竟然這般通透,一語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不由一噎,隨即掩飾性地笑道:“哪裏,我是想說,表妹比以前更加知書達理,更加淑女了。”
“淑女?”郝連楚楚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二表哥,你這馬屁拍得真響,不過,可不是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喜歡當那種規矩繁多束手束腳的淑女的。相較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做我自己。”
頓了頓,她又斂去了笑容,幽幽歎道:“我這次從馬上摔下來,不小心撞了頭,”她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腦後,繼續道,“這一撞倒是撞得好,突然讓我覺得耳聰目明,以前看不清看不懂也看不透的人和事情,不論黑白,不論忠奸,現在突然都能看清了。”
她一雙春水盈盈的眸子直直看著俞景玨,認真地說道:“我這樣說,二表哥可明白?”
俞景玨沒料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大徹大悟的話來,十分詫異地看著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愣了一會兒才道:“我明白,表妹現在這個樣子,很好。”
是的,她現在這樣,比以前那個粗鄙無知驕縱跋扈的表妹強多了。隻是,她的身上也像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以前隻要她一開口說話,就算是一個眼神,他都能清楚地知道她想幹什麼,可是現在,他怎麼覺得她越來越琢磨不透了呢?若是個不知道眼前少女底細的人,誰會想到,她就是那個人人畏懼厭惡臭名昭著的端懿長公主郝連楚楚呢?
難道真如她剛才所說,她是因為從馬上墜下來,撞了腦袋,所以才突然靈智大開變聰明了?否則,她這明顯的變化,又從何解釋?若說眼前這個郝連楚楚是別人假冒的,那也不太可能。可是,這不過半日的光景,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啊。
俞景玨百思不得其解。
郝連楚楚瞧出了俞景玨內心的糾結,卻並不理會,隻是淡淡笑道:“我還有件事情想讓二表哥幫我去做,不知道二表哥可願意?”
“是什麼事情?”俞景玨問道,他現在不敢再輕視眼前這個表妹了。
“難道二表哥不好奇,為何我從馬上摔下來的事情傳得這樣快嗎?”郝連楚楚在圓桌旁坐下,端起蓮瓣新沏的一杯茶,輕輕啜了一口,笑盈盈看著他,“護國公府在城西,長樂街卻在城東,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快馬,也要跑上大半個時辰。我與陸子熙賽馬不過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情,怎麼短短的工夫,連大伯母都知道我從馬上摔下來了呢?”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既然連身在城西那頭的大伯母都知道了,恐怕這件事情已經鬧得整個晏京都知道了。”
俞景玨也是個聰明人,聞言心中不由一凜,皺眉道:“你懷疑有人故意將這件事情傳揚開去,故意抹黑你的名聲?”
郝連楚楚輕輕一笑:“也可能不止是抹黑我這麼簡單,無論如何,二表哥悄悄幫我查一下,我這府中的情況你也知曉一二,實在不方便親自出手。”
俞景玨聽懂了她語中的暗示,她身邊“得用”的大丫頭們,盡是些居心叵測之輩,難保其中沒有她們的手腳。他會意地點點頭:“你放心,我會好好命人調查這件事情的。”
又聊了幾句,俞景玨見郝連楚楚清豔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疲色,便叮囑了她兩句,告辭離去。
等他一走,郝連楚楚便朝蓮瓣吩咐道:“把那幾個丫頭給我喚進來。”
蓮瓣目露欣喜地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紫葉紫雲等六個丫頭便排成一排站在了郝連楚楚麵前。親眼看見最得寵的王嬤嬤被打得皮開肉綻,哭爹喊娘地暈死過去,她們哪還敢像以前一樣在郝連楚楚麵前放肆,進來恭恭敬敬地給郝連楚楚行了禮,就老老實實站在一邊,低眉順眼,屏氣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