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腦子裏亂哄哄的,他瘋狂地在深夜的拉美斯城裏奔跑…….
‘摩西,我的弟弟啊,米利昂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啊,你並不是什麼埃及王子,而是希伯來人的孩子啊,你已長大成人,該是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亞倫的話再一次回蕩在耳邊,那一家子人憂鬱的臉一張接一張的在腦海裏閃過,他驚詫的發現在麵貌上,他們多麼的相像。
關於拉美西斯扼殺希伯來人的嬰兒的事,他早有耳聞,從內心裏他對此舉極其反感,覺得法老和他的勢力集團手段太殘忍,可正是因為這種冷酷無情,埃及人至今還能穩穩立足於世界。
而他,是這無情扼殺下的幸存者。他被族人的敵人所撫養,還持一顆崇拜之心對待這個敵人。啊—他有些惡心了。現實,將他夾在水與火的中間,無論是麵對埃及人還是希伯來人,都那麼教他情何以堪啊。
一時半會兒,他真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隱約之中,他早就感覺出自己不是那利公主的親生兒子,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希伯來人,因為他是一個法老無法接受的存在,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的在他身邊生活了二十幾年呢?
一路狂奔,他甚至不知道何去何從。那個到處都是冷眼的宮殿,現在更沒有理由回去了。暈頭轉向地闖進神聖的太陽神廟,金碧輝煌的正廳裏,矗立雲端的太陽神像在火光的照射下光芒萬丈,這個被埃及人奉為最至高無上的神祗,此時正冷眼看著這個身體裏流淌著異族血液的青年,萎靡地向他走來。
那利公主仍跪太陽神像麵前,虔誠地翻頌著那些永無止境的經綸,她是這世上最盡心盡力的神使,將全身心投入在這份傳達及祈禱的神職工作上。
摩西凝望著母親的背影,愕然發現,她已經老了。這個被人們傳頌的埃及大祭司,將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全貢獻給了神、法老和上下埃及的百姓們。在他的心中,她是這世上最偉大最了不起的女性,是最值他尊敬和愛戴的母親-永遠的母親。
摩西的闖入打擾到了頌經的那利,她轉過頭來,看向氣喘籲籲的他,問:“我親愛的兒子,這麼晚了為何還來這裏?”
摩西稍稍緩和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走到了母親的跟前,她伸手輕輕握住滲出汗的手,在夜風中他已冰冷。
“來,坐到這兒來。”那利將身邊的另一隻軟墊挪到兒子的跟前,拉著他坐了下來。在金光之下,她看到兒子眼裏有種閃爍不定的情緒。“怎麼了?”
“我是哪裏來的孩子?”摩西的內心在掙紮,不願意用這樣的問題去傷害母親,可是,另一個自己卻又那麼迫切地想知道真相,當他衝口而出這樣的問題時,看到母親錯愕的神情,立即後悔了。
“這很重要嗎?”那利早已做好麵對今天這般情景的心理準備,她一生未嫁,哪裏能生出個孩子來。宮裏那些人的表現也多多少少影響到了她為他努力築起的保護傘。她和摩西的感情一直非常好,摩西也被她教育成為一個知書達理,性情溫柔的人。她相信真的有這麼一天來臨時,他會冷靜麵對。
“不,我永遠都是您的兒子,所以,我來自哪都不重要。隻是,我有權知道真相。”是的,那利是個好母親,她為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和心血,若沒有她的嗬護,他早已灰飛煙滅,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世。那一天打完獵在河裏洗澡,你躺在河裏隨波逐流,是尼羅河女神將你送到了我的麵前。這是神的旨意,我們注定是母子。”那利伸手輕輕撫摸兒子的麵龐,想想,昔日他還是一個隻會在她懷裏啕啕大哭討奶喝的小娃子。
“如果您知道我是希伯來人的孩子,還會這麼說嗎?”摩西眼神有些憂鬱。
“當然,因為我已認定你是我的孩子。”
母親眼睛裏盡是茲愛,摩西從這雙眼睛裏讀取到的是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希伯來人的孩子。內心無比的感動和感恩,他握住那隻撫在自己臉上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又吻:“謝謝您養育了我!”
“傻孩子!”那利慈愛的微笑。摩西突然來到她這裏,問著這樣的話,說明他多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利憂心,她不知道法老下令扼殺所有希伯來嬰兒會對摩西會產生多少可怕而嚴重的影響。“知道嗎?我一直希望你能像個埃及人一樣生活下去,這也是我對法老的承諾。你是個乖巧又懂重的孩子,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法老?”這麼說,拉美西斯一直是知道他是希伯來人了?摩西不禁寒顫,他久久凝視那利,這個女人為了他該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