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便見陳婷神色不太自然地搓了搓手臂,幹笑:“陸小姐真愛開玩笑。做夢的東西一般都是當不得真的,陸小姐大概最近恐怖片看多了吧。”
陸然點點頭:“大概是,不過最近的事太過反常,老人家的話也不能不信,隻好來打擾您了。”
陸然說著又很是抱歉地一笑:“陳小姐別見怪。”
陳婷幹幹地笑著,不太放心地往陸然望了眼:“陸小姐有去看過精神科醫生嗎?”
“沒有啊,我本身就是心理醫生。”陸然笑著應道,麵不改色。
陳婷也跟著笑笑,神色越發不自在,雖然還是大白天的,但聽著陸然以著漫不經心的語氣描述著做夢的場景時,總覺有些瘮人,尤其兩人還是在暗黑的小包廂裏,暗色調的布局和燈光莫名就營造出幾分陰森氣氛來。
陸然似是沒發現她的異樣,隻是盯著她問:“陳小姐,我姐說,當年的問題就出在安胎藥上,是這樣嗎?”
“不可能。”陳婷否認,“醫院用藥都有嚴格規定的,而且做夢的事,怎麼能信。”
“這不是她托夢告訴我的,她臨死前說的。”陸然依然定定望著她,“那個孩子流產對她身心打擊很大,她和我姐夫感情本來就不牢固,丈夫不愛婆婆不疼,又沒能保住孩子,剛從手術室出來就被婆婆當眾甩了一耳光,你也可以想象她之後的日子有多煎熬,她又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自己走不出來,身體又不好,沒撐兩年就沒了。”
“她……年紀輕輕的,挺遺憾的。”陳婷避重就輕。
陸然點點頭:“她自己也覺得遺憾。如果那個孩子還在,她的結局不會是這樣的,所以她的心裏得有多大的委屈和怨氣。”
陳婷低著頭沒有應。
陸然側低頭望她:“那件事真沒任何內幕?”
“沒有!”陳婷答。
“你當初為什麼會突然離開醫院?”
“隻是我個人原因,我不喜歡醫院的氛圍和消毒水的味道。”
陸然盯著她望了會兒,似是了然地點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然後抬起頭,突然望向她身後,很認真:“姐,您也看到了,該問的我已經幫你問了,今晚別再來找我了。”
驚得陳婷突然轉了身。
陸然很抱歉:“不好意思,家裏老人教的土方法,我最近真被那一連串的噩夢給折磨得神經衰弱了。”
“沒……沒關係。”
陳婷不自在地應著,坐了會兒便以要回去照顧父親為由先走了,回到醫院卻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尤其是到了深夜,她的父親已經睡下,她一個人躺在陪護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時,腦海總不自覺浮現陸然下午提起的夢境來,越想越覺得瘮人。
醫院本就是陰氣重的地方,她是從閉塞的小鄉村裏走出來的人,小時候沒少聽那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每逢村裏辦白事,嗩呐鑼鼓整夜整夜地吹,一陣一陣的,她家那時又是住在光線不太好的瓦房裏,一個人一間房,雖然覺得這世上不會有那些東西,她卻總還是害怕的,大學時又沒少聽一些與醫院相關的靈異故事,她膽子小,每次聽了心裏總有陰影,因此一直不是很喜歡醫院。
如今四周安靜了下來,到處黑漆漆的,外麵還不時傳來風吹樹枝的聲音,隱約夾雜著水聲,陰森森的,她一個人縮在被窩裏越發覺得毛骨悚然,偏偏下午陸然說起的事又不自覺地在腦海裏一遍遍重複著,控製不住,她都懷疑她是不是幻聽了,竟覺得隱約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由遠及近。
原本她還以為隻是自己幻聽了,可那嬰兒的啼哭聲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就像在門外般,陳婷驚得整個身子都不自覺地僵硬,屏著呼吸縮在被窩裏不敢動,可不知是不是外麵風太大,竟把掩著的窗吹開了,風夾著雨絲從外麵灌了進來。
陳婷父親病床位就在窗口下,剛服了藥,睡得正沉,他病重,吹不得風淋不得水,陳婷手心裏雖已被細細的薄汗布滿,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掀開被子,摁亮了手機想起床,人剛坐起來,門外就傳來了隱隱的聲音,似是有人從外麵把門推開了,卻又不像,陳婷驚得一顆心都頓時懸在了嗓子眼。
“誰?”她壓著嗓子急聲問,雙手抱著被子不敢動,窗邊風還在刮著,吹得窗戶“吱吱”地響著,風夾著雨不斷灌進來,她的父親卻沒醒過來。
陳婷不敢耽擱,心裏害怕,想要先去拉開燈,燈的開關在門口進來靠近廁所的方向。
離床頭不遠,卻還是得先下床才能開得了。
陳婷捏著手機掀開被子下床,轉身去摁燈,人剛一抬頭,整個人卻瞬間被嚇得腿幾乎軟了下來,原本緊關著的房門不知何時竟已經半掩著,隨著她望過去的視線,門竟被從外麵慢慢地推開了,借著外麵走廊的燈光,她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人,下意識地便要尖叫,聲音卻似被壓在了喉嚨裏出不來,雙腿也虛軟得似是被釘在了地上,邁不動,隻能睜著驚恐的雙眼,盯著門口的人,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人,她隻看到她穿著鬆鬆垮垮的曳地睡裙,披頭散發,頭發淩亂地從眼前垂下,長及胸口,幾乎遮住了整張臉,懷裏似乎抱著個嬰兒,還有微弱的啼哭聲,胸口的地方,染著大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