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澄總覺得,將自己的狼狽和不堪赤%裸裸地展露給外人是最懦弱無用的,無論任何時候,她從不會像現在這樣失控過,哪怕當年確定夜珩和陵城公主無緣,離開雲丘時,也隻是一個人默默地收拾包袱離開而已,連眼淚都沒掉過半滴,如今卻這樣狼狽地在風雨中衝這個像夜珩的男人哭吼,事後宋陵澄有些後悔,但那一刻確實是突然絕望到了極點,壓抑了幾天,甚至是幾年的情緒就不顧一切地宣泄開來。

沈司珩隻是安靜地望著她,看著她神情迷亂、失控地衝他吼,然後任由大串大串的淚水隨著雨水沿著臉頰往下掉,瘦小的身子在暴風雨中羸弱無助,神情是全然的絕望,哭得撕心裂肺,完全無顧旁人瘋了般拿著手機搶拍。

他不認識宋陵澄,對宋陵澄的認識也僅限於在網上看到的那丁點醜聞報導,以及兩次短暫的打照麵。

他完全可以像其他路人那樣,沒必要去理會她,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識人不清自作自受的,但他還是在理智之前做出了反應,在某種類似於鈍物重擊心髒的情緒猝然纏上左胸時,沈司珩已經強行將宋陵澄拉入了雨傘下。

宋陵澄隻是無意識地掙紮,想要在暴雨變成積水前將扳指找回,沈司珩手臂緊緊箍著她的肩,將她濕透的身體緊緊壓在懷中,壓著傘沿遮住她的臉和身體,不顧她的扭動,扣著她的肩強行將她拖上了樓,帶回了他的屋裏,扔了套沒穿過的男士睡衣給她,讓她先進去洗個澡。

宋陵澄隻是抱著睡衣,木訥地坐在沙發上,經過剛才的一番掙紮後,人也慢慢平靜了下來,臉上早已沒了剛才在風雨中的狂亂,隻剩下木然。

宋陵澄是美麗的,在她漸漸被大眾注意的這幾年裏,從沒有人敢否認過她的美麗。混雜著清純時尚典雅嫻靜又如精靈般的靈氣女星,天生為戲而生,這是媒體各類通稿裏最常用的句子,驚為天人,氣質多變,東方奧黛麗赫本……等等形容詞像標簽一樣,這幾年來不斷地被媒體和粉絲貼到宋陵澄身上。

有些人美得令人難以忽略靠的不是完美的五官,僅僅隻是那份神韻。宋陵澄就是這樣的人,一顰一笑總能流露出不一樣的神韻來,哪怕是像現在這樣木然狼狽地坐在那裏,沈司珩承認,這樣的宋陵澄還是美得讓他意外。

他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東西再重要,丟了還可以再買,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宋陵澄木然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怔怔地望他:“你果然不是他……”

她記得夜珩當初把東西塞給她時,有對她說過,這個東西很重要,讓她好好愛護著;她曾經把它轉贈給了楚妤,他生平第一次對她發了很多一頓火,後來東西還是她死皮賴臉再三保證會好好收著才要了回來的。

當年回西齊時太難受忘了要摘下來還他,回到西齊後本來要讓人送回去給他,卻沒想到還沒摘下來她就莫名到了這個世界來,除了身上那套衣服,那枚扳指是唯一跟著她過來一起過來的東西,唯一還有可能讓她回去的東西,現在什麼都沒了。

宋陵澄覺得渾身像被抽光了力氣般,她從不否認,她依然存著回去的妄想。她不喜歡被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個依舊陌生的世界裏。

如今扳指沒了,大概她再也回不去了……如果當時她不去陽台吹風,如果不掰著手指玩……

宋陵澄怔怔地想著各種如果,最終隻能長長地歎口氣,大概天注定她要一輩子頂著宋陵澄的身份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宋陵澄是信命的人,相信什麼都是注定好了的,就像她和夜珩,一開始就注定了有緣無分的,無論她怎麼努力,夜珩還是不會是陵城公主的。

想通透了,宋陵澄也就沒再任由自己自怨自艾下去,輕輕道了聲謝後她回了自己的房子,後半夜時因為淋了一晚上的雨發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