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架被她親手燒了的琴,想容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夜幕降臨,星滿天空,
李嘉娉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黃銅鏡裏的人影發呆,她愣愣取過梳妝台上的銀鏡,輕撫臉上的黃斑,哪個女人不愛美?
“夫人,我聽說,城東新開了一家琴行,大夥都說,師傅的手藝很不錯。”梳頭的丫鬟突然說道。
“你從哪說的?”放下鏡子,李嘉娉笑罵一句,“也就騙騙那些暴發戶眼皮子淺的人。”
“我以為,古琴也是買賣的活。”丫鬟大著膽子和李嘉娉說笑。
此話一出,屋裏頓時安靜下來,婢女們大氣也不敢出。
“真正斫琴的大師是不會拋頭露麵的。”李嘉娉起了身,讓聽雪幫自己更衣,對站在原地的丫鬟說道,“有些事,收了錢能辦,有些事,你跪著求別人也不辦。”
那丫鬟瞬間慘白了臉,‘撲通’跪了下來,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自己去後廚找事做吧。”換上舒適的長袍,李嘉娉取了本古籍看,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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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進來的時,屋內很溫馨,輕微的滋裂聲,讓燭火跳躍了一下,驚醒出神的他。
“回來了。”李嘉娉的目光放在書上,頭也沒抬。
“孩子呢?”這和方明想象的不一樣,他以為,妻子和兒子會在玩耍,等著他回來,見到自己時,她會抱著孩子,讓他伸手抱抱。
“睡了。”李嘉娉的語氣很平淡,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孩子早睡了,“小廚房有熱著的粥,覺得餓了,就讓人取些來。”
這個場景上演過了無數次,成婚以後,頭幾月還有幾分恩愛,兩人的性格愛好逐漸顯露出來後,慢慢地,成了同一張床上的陌生人。同一個畫麵,往日方明還會在敷衍一下,此時此刻,方明無端地厭煩起來,他甩袖道,“不吃了。”
“那早些睡吧。”合上書來,李嘉娉沒站起來,“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煌煌燭火,照的李嘉娉純潔無瑕,方明突然記起,白日她瘦黃的臉,遮不住的黃斑,還有那種什麼都不在意的態度。
“不必,我去書房睡。”他轉身便離去了,從頭到尾,一刻鍾都沒待夠。
不久之後,聽雪回來報告。方明半路又去了偏院,那是想容住的院子。
“知道了。”李嘉娉臉上沒半點變化,她讓聽雪服侍著自己睡下,卻把錦被捏得死緊。
她恨,恨方明的無情,恨這樁不美滿的姻緣,她回去和母親訴苦,得來的卻是一個‘忍’字。
熬過那老太婆,原諒方明的醉酒,拿捏心比天高的妾。於是她後半生就要在這後宅裏打發過去,和女人鬥,爭風吃醋,再去籠絡丈夫的心,緊緊抓住管家權。
她如何能忍!她被害的不能再生育,在鬼門關打轉,她那無辜的孩子生下來就不足滿月,如今還是提心吊膽,生怕生了病。
她不甘心,這都不是她想要的,這種暗無天日,虛度年華的日子。在她心裏,那個人會帶著她踏遍千山萬水,領悟造物之美。去看文豪筆下的風景,酒客口中的美景。
發泄過不滿,李嘉娉帶著淚痕沉沉睡去。
幾日後,閨中好友寫了請帖,邀她去護國寺參拜。
那天天氣很好,李嘉娉坐在馬車裏,經過大街時,聽到一陣歡聲笑語。
聽雪耐不住性子,悄悄掀了簾子向外看去,驚呼道,“是楚先生。”
李嘉娉多了幾分好奇心,一同湊上去看。
他穿白底綠衣,頭束抹額,抱著那架玉壺冰,被人圍堵在那,懷中塞了許多帕子和鮮花。有幾分狼狽,卻不失風度,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從容地對待著每一個人。
他的麵前站在一位少女,一身火紅,嬌蠻道,“你未娶,我未嫁,怎麼不行?”
“在下已有心上人,還請姑娘高抬貴手,放過在下。”
“你那心上人叫什麼?我要和她比比,看她哪裏比我好?”
於是楚若的笑容更加溫柔了,“如何比,男女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