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顏至臻故意停頓了一下,而後才道:“醜正時分,外麵又突然下起了雨,當時我被吵醒,後又聽到院子裏有些動靜,我想殿下就是那時回來的吧。”
蕭闌玉眯起眼睛,顏至臻嘴上說著是猜想,可他那從容的表情,淡定的語氣擺明了就是對此十分確認。
看來顏至臻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揣摩她的行為和想法了。
既然如此,她再回避和敷衍已經是行不通了。
“那三郎今日豈不是要為我做假證了?做這種事兒,你那正義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因為我相信殿下不是凶手。你進宮不過是為了策反丁芙,讓她心甘情願為你做人證指認柳妃。”
隻是他從未想過,蕭闌玉竟然會武功。其實那天蕭闌玉替他擋箭時他就應該察覺到的,因為遇到危險時,普通人是很難在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的。
蕭闌玉輕笑一聲,“難怪你爹不讓你入朝為官,以你的才智必會有大作為,但有時太聰明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兒。”
顏至臻道:“我也隻是在殿下麵前如此罷了。”
蕭闌玉愣了一下,而後便噗嗤笑出了聲,她傾身往前,更湊近顏至臻一些,意味深長地望著他的臉,眨眨眼道:“看來我曾經對三郎說過的話,三郎是牢記了,現在是愈發會說討我開心的話了。”
顏至臻不駁,不是因為真如她所說,而是他知道自己就算解釋了蕭闌玉也會曲解他的意思,倒不如保持沉默,沉默是金。
而後,隻聽蕭闌玉道:“三郎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要跟著牽扯進來,到時再想全身而退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顏至臻道:“我一直都身在這其中。”
若是把當今王朝比作一盤棋,那他們皆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若想著自己的命運不被他人左右,便隻能看清局勢,由自己謀一條出路了。
“這是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定下了的。”
他父兄皆在朝為官,就意味著他們顏家注定是要為朝廷生為朝廷死,他能接受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絕不接受因皇帝忌憚而枉死!
蕭闌玉終於從他臉上捕捉到了一抹不動聲色以外的表情。
憤懣。
他為何突然會生出這種情緒?
是在對自己遭遇的不滿還是對顏家的結局……
蕭闌玉微微蹙眉,依照顏至臻這段時日來的變化,她甚至都要懷疑顏至臻是否也跟她一樣,是重生而來的了。
“此事比較複雜,有些超出我的預想了。”
顏至臻見她總算肯對自己卸下心防了,立即道:“我想,此人要麼是不了解皇上,凶手以為隻要柳妃在這種節骨眼上遇害,所有人都會認定是你所為,皇帝必然也會,然後將你治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其目的原本就是衝著柳妃去的。”
蕭闌玉道:“父皇不會認為柳妃為我所殺,但明麵上為了給孟光賢一個交代,他也會給我施壓,限定時日要我找出真凶。”
“這凶手必然是留有後手的。”
蕭闌玉忽然想到什麼,眉頭蹙起,顏至臻看著她的表情,問道:“怎麼了?”
“丁芙可能出事了。”蕭闌玉眉心一沉。
凶手既然殺了柳妃,那絕不可能不對丁芙下手。
進宮後,見到皇帝,其臉色遠比前一天還要難看得多。
“闌玉,朕到底該說你些什麼好?朕是不是叮囑過你,不許鬧出人命!”
“人又非兒臣所殺,意料之外的狀況誰能想到。”
皇帝咬緊腮幫子,“就算朕信你,那旁人呢?孟光賢那邊他會信你嗎?你說你沒殺柳妃,證據是什麼?”
顏至臻剛想說話,卻被蕭闌玉從背後戳了一下,他便不再有所動作。
“你昨天竟還當眾跟柳妃賭咒!然後當晚她就死了,你別告訴朕這是因為應了誓,這話說出去誰都糊弄不了!”
蕭闌玉嗤道:“糊弄不了就不糊弄了唄。”
“……”
顏至臻垂首莫名有些想笑。
“……”皇帝氣得眼睛都要噴火了,“闌玉,朕沒同你開玩笑!”
“兒臣也沒開玩笑。”蕭闌玉向來是不懼怕皇帝發火的,她冷笑道:“玉令柳妃切實是暗中交給了丁芙,她敢賭咒,就算昨晚不死,今日她也是要當著眾人麵自刎的。”
皇帝一噎,他是又惱又不能直接發作,隻得握緊拳頭背在身後,瞪著蕭闌玉,“證據呢?你說柳妃把玉令交給丁芙的證據呢?”
蕭闌玉不疾不徐地從懷裏掏出煙青蛇紋玉令,顏至臻偏頭看了一眼,玉令手掌大小,通體煙青色,瑩潤無暇,其中雕琢的青蛇正吐著蛇信子,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這就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