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3)

?第八章 千鈞一發

西塞平京王府上空盤旋著一隻貓頭鷹,叫聲慘烈不絕於耳。

血燕靠坐在床上,蝶悱惻正給她的外衣上著盤扣。猛然聽到貓頭鷹的叫聲,心中一陣寒意竄起,一下子就蔓延到四肢百骸。

血燕看著窗外的大雪,“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倒也奇了,這樣大的雪竟然還有貓頭鷹在叫。我小時候聽宮裏的丫頭說:貓頭鷹在夜裏叫是在數人將死之人的眉毛呢,等它一根一根數清楚了,人也就死了。”

蝶悱惻手上拿著的剪刀應聲而落。

雪燕見她一下子麵無血色,驚訝道:“你怎麼了?不會是涼著了吧?”

蝶悱惻知道自己此刻臉色應該不太好看,自己也沒有試過這樣慌亂過,還發生得莫名其妙。彎身撿了剪刀,勉強地笑了笑,“我沒事,就是一時手滑沒有拿穩剪刀。”

她這樣說血燕也就這樣信了。隻有她自己清楚方才心中湧現的是一抹不祥。

琴淵……

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當時走得太匆忙,以至於沒有向淮斟要了第二個條件。淮斟,他一定會殺了楚琴淵,而且一定做得非常漂亮。

她下意識抬頭看著窗外,天上竟然看不見月亮。

“王爺,”就在酒杯快要從指尖落下的時候,楚琴淵輕輕出聲,“你還不能殺我。”語氣竟然像是在聊天。

——千鈞一發。

淮斟重新拿穩酒杯,挑眉道:“為什麼?”

楚琴淵從容地笑了,今天他笑得比平時要多得多,卻是每一笑都在刀刃上,“如果你今日殺了我,那今後你登上皇位的每一步必定會血流成河。”語氣如他平常一樣的溫和,但是眉宇之間已然變了顏色,入到淮斟耳中竟是字字鏗鏘。

這是淮斟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有這樣平靜而蘊涵力量的目光。這樣的目光似乎有著燃燒一切的決心同時又有著淡定自若的信心。他的這股自信竟然讓他無從懷疑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他甚至有一種被人掐住了咽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一向堅定的心開始動搖。

他竟然開始動搖是不是要殺了楚琴淵,他竟然該死的開始感覺到如果此刻殺了楚琴淵,他將會後悔終生。

他痛恨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還是被一個自己準備殺了的人。他為什麼不可以殺了他?他想要殺的人還沒有一個殺不成的!

可是他腦袋還清醒,他清醒地知道:楚琴淵既然敢這樣說,就一定有人借了他天大的權柄。這個人是誰?明顯得很——當今皇上。皇帝一向對楚琴淵寵愛有加,一定是暗中許了他什麼才讓他如此自負。

楚琴淵見一會工夫淮斟已經轉過千百種思緒,思慮、殺氣、不甘,一一在出現在麵上。他不由地在心裏微微一笑——這一局,他賭贏了。又有誰知道:他在生死一線之間,贏的又豈隻是自己的一條性命?

淮斟把酒杯放在桌上坐了下來,麵上已恢複如初,溫和如故,“總有一天——”

他隻說了半句,楚琴淵已經知道他的意思是:總有一天,他會殺了他。他卻不在乎這些,疏淡有禮地告退,“王爺如果還沒有其他的事,請容我告退。”

“送客。”

楚琴淵退了出去,等到打開門才發現自己麵前全是箭,箭的密度竟然連人都可以忽略。

“等等。”

淮斟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士兵們手中的弓立即張得更滿了。隻等淮斟一聲令下。

楚琴淵毫不猶豫地就把輪椅停了下來,等著他後麵的話。

“我以為你早就已經做好死的準備,為什麼還要掙紮?”

“我必須活下去。”楚琴淵淡然地送出了這樣一句話,便再也不遲疑推著輪椅離開了。大雪之中他的身影竟然發著光,身影消瘦依舊。雪下了他滿身,卻仿佛更加點亮了他獨有的深刻。

淮斟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地出神,“活下去嗎?竟又是為了悱惻。”

忽然想狂灌酒大醉一場,提起酒壺卻發現壺身上斑斑點點的紅印。心中起疑,他就著燭火細心地辨認了起來。

印在壺身上的是一些朱紅的印泥,印的形狀有些模糊,卻讓淮斟的心狂跳了一下。第一次唏噓著幸好沒有殺掉楚琴淵。

玉璽!那是玉璽拓下的印。

楚琴淵!父皇到底許了他什麼?!

雪,依舊在下;酒,依舊在熱。可惜喝酒的人早沒了興致,負手在湖邊站了一夜,天沒亮就離開了,回到了那一個煙雲繁華的長安。

轉眼又是秋天,西塞依舊是亂世一片。相比之下蝶悱惻所在的平京王府卻顯得格外安逸。她知道這是因為血燕在,她現在心裏看得益發的清晰:盡管赫連邱什麼都不說,但是血燕之於他更勝生命。亂世之中,能有這樣情意的人又有幾人?他的霸道專製未嚐不是血燕的福氣。

夜深了,天也漸漸地轉涼了,她抱了件衣服準備給躺在院子裏的血燕披上。走到門口卻被眼前交疊的人影止住了腳步。赫連邱正在輕輕吻著血燕。

她退了回來,腮上一涼,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她伸出有些僵硬的食指點著唇,****一片。淚,沿著頰落到了唇上,什麼時候她的淚竟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