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秀首先從車上跳了下來,秘書小荷在從中門下來的同時招呼車上其他同誌,說道:“下來吧,都下來!”
車上人都懶洋洋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麵包車停在了一個很合適的地方。在人們的前方,一條八車道的寬敞公路展現在大家眼前,那用不鏽鋼架焊接的象征牌樓的彩門上,鮮紅地的鐵板上,一排金黃色的隸書大字非常醒目地耀入了人們的眼球:共城人民歡迎您!而在這七個字的左右兩邊,是兩位靚麗的少男少女各捧著一束鮮花落落大方地笑著迎著人們跑來,鮮花是那樣的鮮豔,笑得是那樣的甜美,再配上那簡明卻很誠摯的話語,真讓人從心底感到了親切友好,感到了久別重逢的溫馨。
從剛才那條窄狹的路上出來已有三四百米的距離了,而這三四百米的距離正是從共城方向那寬闊的公路上過來後立即就要駛入那段窄狹道路前的緩衝地帶,在這裏抽根香煙,喝兩口水,稍稍休息一下,檢查一下刹車是不是靈敏,都是很有必要的。而從那段窄狹的路段上過來的司機朋友們,也大多要在這裏稍稍地停上一下,是擦上一把因緊張和勞累而冒出來的汗水,還是點上一根香煙,長抽上那麼一口,舒暢地吐出那口憋在胸膛裏的鬱悶之氣,然後對著那笑容可掬的少男少女姣好的麵孔,從心裏回應一下共城人民歡迎咱的呼喚,望著眼前為之一亮的寬闊公路,換上美好的心情,去踏上共城市那塊多情的土地。
梁文秀一直沒有說話,她認真地端詳著南來北往的車流,認真地端詳著南來北往車輛裏的司機們的表情,也認真地傾聽著這些司機師傅們的議論,讚揚的、好的話,她聽,批評的、罵人的話,她也聽……從麵包車上下來後,她就沒有說話,兩隻眼睛除了認真看著周圍的景象外,沒有和任何人對視交流過,兩隻耳朵,除了傾聽來往司機師傅們的議論之外,也不聽她帶來的那班人中任何人的說話。
等到大家該看的看過了,該聽的聽到了,對周圍這些景象的新鮮感已經消失殆盡,不約而同地都圍到她身旁時,她這才平靜地說道:“好了。該看的看了,該聽的聽了,現場會已經開過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咱們就務務實。今天到會的各位都是一把手,誰都不要推脫責任。請大家說一說這十多公裏公路為什麼沒有完成?”
衛東縣的縣長何曉河做夢也沒有想到,梁文秀親自主持召開的現場辦公會會在走過了這十多公裏路後就在這路邊上開,他也更沒有想到在共南公路問題剛剛以失敗而告終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或者說交流一下意見就又來揭開了這一頁曆史舊賬,他不知道梁文秀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他也更不清楚梁文秀這樣做要達到什麼目的。他盯著麵前這位市委書記,好久好久沒有說話,如果說他感到了百思不得其解,還不如說他感到了傷心。
這是一條前年五一節就應該竣工的公路。雖說隻有不足三十公裏,但衛河市乃至平原省卻為它的修建也下足了氣力。一直是南北走向的太行山到了共城市後突然在這裏拐了個彎而朝西去了,慷慨大方地給這個世界上留下了一百五十多公裏長的一個最漂亮最秀麗的風景帶——南太行山麓,而這一百五十多公裏中,掐頭去尾,把兩頭的過渡帶各去下十多公裏,而剩下的這一百二十多公裏最精致最精美的部分就全都坐落在共城市境內,而共城市,離衛河市隻在三十公裏左右,離省會充其量也就是一百多公裏,把共城市作為衛河市和省會市民們工作之餘休閑和旅遊的好去處也是大家不言而喻的事情。所以,當初共城市提議修建這條公路時,省市各有關方麵都持積極支持的態度,在財與物方麵,都是能多撥就多撥,能快給就快給,給足了人情。然而,後來,衛東縣負責人產生了另外的想法,讓這條盛滿美意的道路擱淺了,甚至幾乎成了斷頭路卻也是大家始料不及的。不過,該給的都給了,該撥的都撥了,這不過是職位使然,至於後來為什麼沒有辦成,那就不是咱們的職位所能夠起到的作用了。
其實,梁文秀的眼睛已經兩次掃過何曉河的麵孔了,那種詢問和暗示他說話的意思是十分明顯的。
何曉河置之不理。他不和梁文秀的目光對視,也不回答梁文秀明顯的詢問。他當然知道梁文秀要他說話,但他的抵觸情緒很大,故意閃爍著眼神,故意躲避著梁文秀的目光。是的,他的抵觸情緒很大,他是想不通,這是怎麼了?就是要給龔克亮諂媚,是否也應該暗地裏給打個招呼?犧牲一點小的利益去換取大的利益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也總該給透出一點信息吧,怎麼能這樣搞突然襲擊呢?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梁文秀的臉色明顯地陰沉了起來。
想到了突然襲擊,何曉河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梁書記這是不是要演一場“苦肉計”?是不是因為要把這場戲演得逼真而故意不打招呼呢?看來,有可能。想到了這裏,何曉河剛才的惱怒似乎有了些緩解:好危險,這場戲差點給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