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一聲,門框間隙泄進幾縷午夜晨間的幽幽涼氣。

移了搖椅到吧台邊斜躺著男人眼皮動了動,對推門而入的人喊道:“等你等得都犯困了,下次再遲我可不等了。”

噠、噠……

靴子敲擊木質地板的聲音清脆,不緊不慢地落進男人耳裏。

他坐起身,看了一眼已經坐到自己身邊還帶著晨間濕冷霧氣的人。

來人一身灰色衛衣,兜帽遮住了臉,隻露出一點泛白的下巴。

“不想等就別找這種活給我。”

女聲一邊慢吞吞說著,一邊扔了一個木質盒子過去。

咚一聲砸在台上,空蕩蕩的。

男人笑笑,抬手捏了盒子打開,一眼就望到了底。

眉毛挑了挑,關上木盒,食指輕輕點著表麵,不見怒意,反而十分調侃:“我的記性你知道的,清單上寫了裏麵的東西。”

“少了顆綠瑪瑙。”

“時末,你還私吞顧客的東西啊。”男人的聲音帶上一點愉悅,“真讓人看不出來。”

吧台上早就收拾幹淨,卻在時末坐的位置放了一杯水。

五指捏住杯身,指骨頂著皮膚泛了點點淡白。

男人眼尖地看到了她手指關節染著零星的紅,抬手就扯了紙過去。

時末一口氣喝了半杯水,又往自己的手上倒了一點水,接過紙擦了起來。

“歐恩,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下次別找我了,給的錢根本不值得我幹這活。”

說著,時末把擦手的紙放到一邊,把兜帽放了下來。

眼尾含笑,眉梢攜刃。

“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接了兩次,說不定,”女人將手肘抵在吧台上,微微斜了下腦袋,“沒拿回來的就不止這顆綠瑪瑙了。”

叫歐恩的男人聞言,像是十分讚同的樣子點頭:“你幹活你有理咯。是不是最後一次不敢保證,但下次不先找你就是了。”

時末站起身,無所謂地聳聳肩,語氣惋惜:“先回去了,熬了一個大夜,還沒撈到什麼好處,虧死了虧死了——”

叮鈴鈴——

最後的話被風鈴隱去了。

木盒子在掌心轉了轉,歐恩失笑地把它收了起來。

居然還說什麼虧死了。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不怎麼要臉。

晨曦剛冒了個頭,時末就拐入了一個巷子擋住了那點晨色亮光。

她的步伐不緊不慢,宛若散步般繞著巷子兜了好幾圈。

在一個拐角一閃身就不見了。

幾秒後,一道身影慌忙跟了上去,還沒觸到拐角牆壁就被人從後方勒住了脖子。

手段嫻熟,姿勢老練,隻要稍有動作就能輕鬆擰斷來人的脖子。

“就這點本事,才入行?”

女聲輕笑,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

一直以來嫉妒惦記她的人就不少,被同行記恨跟蹤的情況也存在。

但——

時末略一皺眉,泄了點不滿:“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你們要點臉,別在人下班路上搞小動作。”

“還有,我說多少次了,我又沒有搶你們的客戶,是他們自己找過來的。”

“況且我也沒有全部接下,”時末笑了笑,“那不是給你們留了那麼多嘛,我一個人又做不完,我們可以互幫互助啊,我們這行人本來就少,相親相愛多好啊。”

“別那麼嫉妒我嘛,嫉妒使人醜陋。”

說著,時末去抬那人的臉。

“來,新人,我們認識認……”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口,被抬起的臉上布滿了交錯的結痂傷口,是被無數利刃割破後才會形成的模樣。

麵積很大,遍布了整張臉,從下巴一路到額頭。

那雙眼睛也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