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好了屍首,郭嘯天又在縣城買了些香燭,紙錢之類喪葬用的東西,這才雇了輛牛車晃晃悠悠的往牛家村行去。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去的時候,另一邊的段天德,這會兒也是鬆了一口氣,他手下人不少,在郭嘯天開始找人尋找楊鐵心屍首的時候,就有想要奉承的兵丁過來報告了這人的事兒,知道是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人的親友。

他也擔心這人是個二愣子,去縣衙告狀什麼的,讓人盯了一陣,等來消息說是個明白人,知道是那人自己的過錯,沒有糾纏不清的意思,這才稍稍放了心,可不久又傳來了請了仵作的事兒,他心裏又是一緊,如今他正開始幫著金國的王爺做事兒,正是找人的要緊時候,凡是很是講究隱秘,生怕讓人尋他的不是,誤了他掙錢的大業,自然緊張了一陣。

等知道那楊鐵心的慘狀,知道那仵作去的作用,倒是莫名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為了一點獵物,弄死人這事兒他雖然不會認錯,可是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弄大發了,有些內疚,對他來說,他是官,是不可能對這些小民認錯的,這是原則問題,至於別的?隻要人家識趣,他自然也不會沒事兒找事兒,在去尋人家的不是,權當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當然,為了他這個難得起來的內疚感,他還特意尋了幾個兵丁過去打了招呼,讓人家這運屍體的車子能在縣城順當的過去,不至於被人在收了不該收的亂七八糟的費用。暗地裏算是讓自己心安了一些。

而郭嘯天呢,在一路回去的路上,那是相當的不平靜了,就這麼一件小事兒,不過是來賣點獵物,居然能整出這樣的大事兒,搭上一條人命,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更不用說,為了找楊鐵心,從頭到尾的花銷了,他細細的算了一下,已經整整花銷出去了七十兩,也就是說楊家的那些家底算是徹底的完了,這還不算,聽著那捕快的意思,人家那個和楊鐵心發生衝突的官如今正好有事兒,所以沒有尋他們家中其他人麻煩的意思。可是人家現在不來尋事兒,不代表未來想起來了不來,更不用說,有時候這官不用自己來尋麻煩,哪怕是他已經忘了這事兒,也絕對會有想要怕馬屁的人來尋他們的不是用以討好這些官員。

所以最終隻怕他們還是沒法子繼續在這牛家村生活了,搬家已經成了必須。而搬家這事兒是最花銷銀錢的,他算計著就是搬到最近便的地方,隻怕也要不下五六十兩,畢竟這是兩家人呢,不可能真的變成一家。這樣一算,這能剩下的銀子就更少了,而這些銀子又能買多少田地?未來家計艱難已經是必定的不說,他還要想著這兩個孕婦將來生產,養孩子的花銷,他一臉的愁苦啊!

郭嘯天越想越覺得自己悲催,這兩家人就他一個男人,這日子可怎麼過?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起了去曲三酒館吃酒,和曲三說說的念頭,說起來,這件事兒他好像除了和曲三嘮嘮嗑,訴訴苦,還真是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自己怎麼就能過的這麼慘呢!

人最是不禁念叨,這牛車才進村子,郭嘯天就看到了曲三,忙對著他招手,而曲三在看到那棺材的第一時間,這眼睛就瞪圓了,他是真沒有想到,不過是去尋人,去衙門打聽消息,居然就這麼運了一具棺材回來,不用說他也知道,這裏頭必然是楊鐵心,這事兒實在是太突然,突然的他也有些不敢置信了,想想那個還在山上避難的孕婦,曲三感覺,實在那真的是個可憐的不能在可憐的女人,就是那個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娃。

等聽到郭嘯天說起這打聽來的事兒,他對著那已經躺在棺材裏的楊鐵心,也忍不住起了一點複雜的心思,按說這人死如燈滅,就是有再大的不是,也該閉口不談了,可是想想這人,家裏妻子還懷著孩子,居然就能這麼衝動,和人官兵對上,這人該莽撞到什麼程度啊!實在是太沒有責任感了!可隨即一想他最後的遭遇,又忍不住感覺淒涼,死後都不得安生,這也實在是太慘了些。

這是頭一次,曲三感覺自己和郭嘯天這麼一個老實頭居然連歎氣都歎在了一個地方,頻率相同了起來,莫名多了幾分親近。也許這也是楊鐵心對於這兩個他在村子中唯二能說的上話的人做出的最大的貢獻了,讓這兩個男人多少多了一個伴。

不過事情還沒完,這喪事總是要人操辦的,所以這怎麼告訴包惜弱如今倒是成為了這兩個男人最為難的事兒了,誰都覺得難以開口,畢竟那可是一個孕婦。當然最終這事兒還是需要李萍去辦,誰讓人家曲三是光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