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整個人被悲哀籠罩著,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再一步,他隻是沉痛地看著陰麗華,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定都雒陽後,他迫不及待地命傅俊連夜去淯陽接她團聚,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與她之間會變成今日這番模樣。當初娶郭聖通時,他心中明白她會怨他會恨他,卻不曾想到,她會以今日這般疏離與卑微之姿態待他。
t“麗華,你一定要這樣麼?”
t陰麗華伏地,“賤妾惶恐。”
t劉秀閉了閉眼睛,慢慢地轉身離去。
t陰麗華看著他頹敗的背影,孤寂而痛楚,忽然淚如雨下。
t這樣的折磨,誰又比誰好過了去?
t可是,她並不是有意的,她控製不住自己不去傷害他。隻要他一開口,她便總也忍不住出言傷害,似乎是隻要他難過了,她的心便會好過一些。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仍舊是沒有改變的,她知道她在他心中仍舊是重要的,所以她也知道,她這樣做才會真正地傷到他,這便是她對他的報複。
t哪怕將來塵歸塵,也要傷他一回。
t未曾見麵的時候,怎樣都能忍下去,可是見了麵,卻又變得如此的歇斯底裏。
t將臉埋入雙手。
t陰麗華你瘋了麼?
t自劉秀稱帝至陰麗華入宮,劉秀雖立陰、郭雙貴人,但南宮卻始終是有帝無後。且後宮體製的後妃十四等業已被他斫雕為樸改為五等——六宮稱號,唯皇後、貴人,自皇後以下,隻貴人金印紫綬,兩者得享爵秩,可享俸,而此二等以下,另置美人、宮人、采女三等,並無爵秩,歲時賞賜充給而已。
t初時郭聖通便是隨同劉秀一同定都雒陽,幸南宮的,後宮一切用度事務,便也是由她一手打理,劉秀沒有因陰麗華的到來而有更改的打算。但對於西宮,郭聖通卻並不多問,且還每日晨起必到西宮問安,舉止落落大方,言行甚為得體。與陰麗華的漠然相比,她在宮中可算是甚得人心了。習研撇著嘴在陰麗華耳邊念叨這些的時候,陰麗華卻隻是淡然一笑,心中再明白不過。郭聖通並非皇後,雖明著是管理後宮,但如今她陰麗華盛寵,她若敢去管她,豈不就是欺到劉秀頭上去了?
t這位郭貴人,不過是在避她的鋒芒而已。
t“不知道大哥和興兒怎麼樣了……”
t習研道:“姑娘進宮的時候,大公子叮囑奴婢要好生照料姑娘,說皇宮之中不比陰家,姑娘要凡事謹慎小心,一切皆一個‘忍’字。大公子是被陛下封了騎都尉的,姑娘不必擔心。而二公子跟著大公子,想來也必不會差了。”
t一切皆一個“忍”字?陰麗華苦笑,可不就是。她現在是皇帝的後妃,而陰家也便成了外戚之家了,托於掖庭,她在宮中有任何的行差踏錯,便是要連累整個陰氏家族。隻是,要她去討好劉秀以媚邀寵,她卻也是做不到的。她本已這樣一低再低地微賤了下去,若再要她行以卑賤之事,要她如何活得下去?
t習研跟了她十數年,單看她的臉色自然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便笑道:“姑娘想歪了。大公子要姑娘忍,並非是為了陰家,而是為了姑娘自己。”
t她對著傅彌笑了笑,傅彌知道她有話要單獨與陰麗華講,起身欲退開,卻被陰麗華攔下了,“我從未將你當外人看待,你不必回避。”
t習研便又向傅彌致歉地笑笑,並非她過於防備,而是陰識的這一番話乃揣摩聖意之言,原也是不可向外人道的,若是給旁人知道,即便不惹出是非來,傳到劉秀耳朵裏,卻也必然是個禍根。隻是陰麗華如此信任傅彌,她便也不好再避開她,便道:“大公子不便與姑娘相見,隻有一句話要奴婢轉告姑娘。大公子說道,眼下形勢已是十分明確,陛下手下眾臣雖南陽居多,但兵權卻多在河北眾將手中。如今陛下稱帝不久,江山不穩,郭貴人又身份特殊,陛下輕不得。而真定王卻已成陛下心腹之患,以陛下之心思,必難容他。而陛下一旦真下定決心除掉真定王,便勢必要抬高郭貴人以安河北諸將之心,所以,這後位,姑娘爭不得。”
t陰麗華垂眼,大哥所說的這些,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最近她的心思全在劉秀的身上,又變得混亂不堪。有關朝外的這些事情,便沒有大哥想得這般透徹了。爭?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與郭聖通去爭這個後位,她並不在乎這個後位,不過是自己意難平罷了。
t“連你們也覺得我想爭後位?”
t再看向兩人的臉色,傅彌微笑搖頭,習研則一臉的理所應當。
t習研道:“姑娘本就是陛下的嫡妻正室,皇後之位,何須用爭的?它本就是姑娘的!”
t陰麗華苦笑,“傻習研。”
t到底是不如傅彌看得透徹,可不就是傻麼!哪怕她曾是嫡妻正室,現下也已是與郭氏一般的貴人了。貴人不是皇後,是妾,她已經易妻為妾了。若說爭,要她拿什麼爭?這個後位,她根本不用爭,既便是她爭來了,也不一定能夠坐得穩,前朝許皇後的結局,還不夠悲慘麼?與其如此,不如不爭。更何況,她也不屑以卑賤的姿態,與另一個女人爭正妻的位置,這種事情她陰麗華做不來。
t她與郭聖通不同,她沒有孩子,可以不必為了兒子去做些什麼,也許她將來會有兒子,為了兒子會爭這些,但至少現在,她不會。郭聖通想爭後位,不過是因為她的身後站著一個真定王,而且她還為他生了第一個孩子,還是個兒子,就如同她那日刻意說與她聽的“皇長子”一般。沒有錯,她生的是皇長子,不管是子憑母貴還是母憑子貴,一旦這個皇長子立為太子了,那便是國之重器。而她這個曾經的正室陰麗華,卻是真真正正的身無靠山,一無所出。
t唯一的靠山也不過是劉秀暫時的萬般寵愛,然而,這些寵愛不論如何也抵不過臣民們的一句“無子”。
t身無憑借,如何去爭?
t大哥說的沒有錯,劉秀雖當了皇帝,可看看這江山何曾穩固?稱帝的又有多少,以如今這四方割據的形勢,她又怎能為了自己的私情而置劉秀於不顧?為了這辛苦打下來的半壁江山,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多,如今是絕不能半途而廢的!
t她不想落個許後的結局,更不想毀了劉秀的江山。
t殿外忽聽黃門高唱:“陛下駕到——”
t守在外頭的宮女忙進暖閣,“貴人,陛下來了。”
t陰麗華淡淡地應了一聲。
t傅彌忙著與習研打理她的發釵衣襟。正忙著,劉秀走了進來,陰麗華將抄手遞給習研,下榻欲跪拜,卻被劉秀一把拉了起來。
t暖閣內一眾人忙悄悄退了出去。
t陰麗華任劉秀環住她,卻不知為什麼,不想再掙開他,行跪拜之禮。
t“陛下,賤妾……”
t“麗華,一會兒,就一會兒……”
t陰麗華一怔,忽然心裏升起一股濃烈的心酸之意,眼眶微紅,幾乎忍不住就要哭出來了。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隻一心醉於稼穡的劉文叔了,他是帝王,江山這般的混亂,他為此日夜寢不安榻,食不知味,勞神勞力,而她卻每日隻顧與他慪氣,使他傷神,當初容下了他停妻再娶,為的不也是使他更好麼?怎麼這個時候,偏就忍不得了?
t手慢慢環上他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肩窩,低語:“你若是累了,便歇息一會兒吧!”
t劉秀因她這一個動作與忍不住關心的一句話,便將她摟得更緊了,語氣裏的疲色一掃而空,笑了笑,才道:“不能歇息,還不能歇息。”
t陰麗華便不再多言了,哪怕已經心軟,卻也難做回當初的親密無間與相依為命了。
t隻是她卻不知道,她隻這一點點的軟化,卻已經讓劉秀欣喜了。
t“麗華,”他抱著她坐在榻上,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是我讓你受盡了委屈,你怨我恨我都可以,但是麗華,求你,不要再用那樣卑微的姿態來對我。”他眼睛裏閃過痛楚,抓著她的手抵著自己的胸膛,“我這裏會痛,很痛。”
t陰麗華微揚嘴角,扯出一抹笑,“是我的錯。”
t“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錯都在我。”
t陰麗華微歎:“……我會學著接受,會努力讓自己將心放開,不讓自己再刺痛你。我怕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t劉秀黯然,“你仍舊不肯原諒我……”但卻又舒眉一笑,“不過不要緊,至少以後,我在你身邊。”
t陰麗華默然。若原諒一個人這般的容易,那麼那些被刻在了骨子裏的怨恨又算什麼呢?那些肝腸寸斷的疼痛就如此的不值一提麼?
t“可是你知道麼,麗華?”他慢慢摩挲著她鬢角的發,低語,“你知道我在鄗城登基時,曾回過頭去看我的身後,你不在我身後,原本所有的雄心與喜悅,在那一刻便都無味了。風自四麵吹過來,所有的人都在歡欣,我卻覺得滿心寥落。你不在我身邊,所有的喜悅便都變成了苦澀。”卑微時的執意相隨,難過時的不離不棄,恐懼時的相依為命——讓他曾在心中發誓,要給她一切。若有危難,便遠離她;若為人君,必要她與自己同登高處,受人朝拜。
t兩年的分離,想一想,除了給過她那些她從不曾承受過的悲傷與傷害外,便再也不曾給過她什麼。不是沒有想過,如果當初她不曾嫁給他,而是嫁給了旁人,也許,她便永遠都不會承受那些苦難了吧?
t隻是想到最後,卻隻剩滿心的苦澀。
t懷中的她比當初嫁給他時,纖弱了許多,手下的雙肩瘦骨伶仃,消瘦的雙頰襯得一雙眼睛越發的大了。
t她遭受的這些苦難,都是他帶給她的。
t但她卻是明白的,日後,她仍然要這般委屈下去。
t是他的無能,才會使她這般委屈,她怨她恨,他如何再去求她的原諒?
t陰麗華的眉頭緊了緊,睜著眼睛一眨也不眨,隻盯著案幾上足銀赤金的熏籠裏散出的嫋嫋白煙看著,努力將眼睛裏的霧氣眨掉。
t劉秀歎息:“麗華,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啊……”
t陰麗華忍得狠了,顫抖著嘴唇,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咬住下唇,讓自己努力鎮靜下來,“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我隻盼你能一生都記得才好。否則,我便真的要永遠怨恨你了。”
t劉秀黑沉沉的眼睛幽深如古井,定定地與她的相對,眼睛裏的那些堅定隻是在告訴她:恩愛兩不移。
t陰麗華垂下頭,太多的柔情百轉與利益權衡之下,終於下決心退步。跌跌撞撞至今才明白了許多,如今她與他不再是平凡之家的布衣夫妻,而是帝王與姬妾,身後站著太多的共同的與不同的利益攸關者,太多的事情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哪怕他們是夫妻,卻也不得不在這些殘酷的現實麵前低頭。
t自此,他們夫妻一體,要為這座瘡痍滿目、戰火紛飛的江山付出一切。
t劉秀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裏,細細撫著她手心裏的那道疤,“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t陰麗華低眉,笑了笑,“不小心,傷的。”
t劉秀長歎,緊摟著她親吻著她的鬢角,壓抑著低語:“你們瞞我瞞得好苦啊!”以至於在他得知此事之時,幾乎失控殺了鄧禹。
t陰麗華想了想,“這兩年,你有你的傷,我有我的痛,我們彼此卻都不知道。我在傅彌到我身邊之後,才知道原來你在漆裏舍娶……之前,也曾吃過那般的苦,受過那般的罪。心底裏的那些怨恨與不諒解便也在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那時我想,若我在你身邊,也許,我也會如鄧禹或表哥他們一般,逼迫你去娶郭貴人吧?我們……還有跟隨你的那些人,那時,我們一同走上的是這條不歸路,便隻得往前走,回不了頭的,若是回頭,便是送命。若你不娶,隻怕那時,我也會與你仳離吧?你心中的苦比我多,那時,若你執意不娶,兄弟與族人,那麼多為了你,為了這座江山送了命的人,隻怕便都不會原諒你。其實我知道,我才是最沒有資格怨恨你的那一個。”
t“是以,你心中才會怨恨劉文叔,而諒解皇帝陛下,是麼?”這便是他的妻子陰麗華,她總能想得透其中的許多利害關係,包容並理解,隻是那顆心卻也隨即隱藏了起來,隻留給活在她回憶裏的布衣劉文叔,而並非是如今坐在她眼前的皇帝劉秀。
t“……至少,你不負天下。”
t“但卻負了你,不管你何時原諒我,麗華,”他攬著她瘦弱的肩,慢慢地揉著,一字一句,“吾隻願不負江山不負卿。”
t陰麗華將頭埋進他的肩窩,心底歎息。不負江山不負卿,該是多難得啊!原諒,原諒,他執拗於她的原諒,她執拗於他的另娶,誰比誰更難過?
t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隻是,做到一個“恕”字,談何容易?
t殿外北風緊,殿內卻是靜謐的,宮女內侍均不敢出聲,曖閣裏隻餘他二人的低低私語,熏籠內燃著龍涎香,祥和,安然,卻也是劉秀與陰麗華重逢以來,處得最平和的一次。
t暖閣外,傅彌突然低聲叫道:“陛下。”
t劉秀不動,“何事?”
t傅彌頓了一頓,聲音不高不低,平靜地道:“郭貴人身邊侍女求見陛下。”
t陰麗華垂下眼睫,一點點撤離劉秀的懷抱。
t劉秀一把按住她,不許她離開,邊淡淡地道:“宣。”
t不一時,有侍女的聲音自暖閣外響起:“陛下,皇長子殿下突然嘔吐啼哭不止,郭貴人擔心不已,命奴婢來請陛下去看看皇長子。”
t劉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怎麼會突然病倒?昨日不是還好好的?”
t侍女道:“奴婢不知。郭貴人請陛下下旨宣太醫令。”
t劉秀轉臉看向陰麗華。
t陰麗華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奇異的笑來,清亮的眼珠益發的澄靜如練,隻是隱隱帶著些冷意。她抽出自己的手,離開他的懷抱。
t“陛下快去吧,”稍頓,複又加了一句,“皇長子為重。”多麼老套的招式啊,可卻是自古以來女人爭寵百試不爽的一招。
t劉秀深深注視著突然又疏離的她,忽然感到無力,這種無力感堆積在心頭,他卻不知該如何去安她的心。他是劉秀,他征服了這大漢朝的半壁江山,他自信還有更多的能力去征服這整個江山天下,可在陰麗華疏淡的目光下,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t因為他必須要去看望他的皇長子與他的另外一個女人。
t陰麗華既下定了決心不再令劉秀為難,便靜下心來安安分分在西宮做她的陰貴人了。對劉秀她不親不疏,對郭聖通她不冷不淡——要她笑臉相迎與之親密無間,那是絕無可能的。
t劉秀亦不敢做此奢望,陰麗華做此讓步已是委屈之極,他也不忍心逼迫她再賠出笑臉來。
t如此,已是很好,若要她完全打開心結,還需要時間。
t“貴人,傅大姐姐回宮了。”
t宮女躬身來稟,陰麗華抬起頭,傅彌已經進了暖閣了,行禮道:“貴人,奴婢回來了。”
t陰麗華微露笑意,“快起來吧!”
t“諾!”起身跪坐於陰麗華身側。
t“你嫂嫂身子可大好了?”
t“勞貴人惦記,家嫂問了藥後已好轉了許多。她還讓奴婢謝謝貴人呢!”
t陰麗華不解,“謝我什麼?”
t傅彌笑道:“謝貴人恩準奴婢回府探望兄嫂啊!”
t陰麗華也笑了起來,“你回去家裏原是應當的,你是傅府裏的姑娘,是傅侍中的妹妹,能因著往日的情分進宮陪我,我已是十分感動了。畢竟當初,他將你送往長安救我,便是拚了你一條命去的。”微歎,又道,“你們傅家對我有恩德,我記在心裏呢,亦從來不曾將你當奴婢看待過,再說了,如若真因此而耽誤了你的終身,又要我如何對得住傅大人?”
t傅彌微窘,說話也不如往日的沉靜利落了,“……兄嫂是有這個意思,隻是……奴婢不想。”
t“為什麼?”
t想起去長安救陰麗華之前,那人絕然與憂心的眼神,她心頭微微一黯,強笑,“奴婢不願罷了。”
t陰麗華淡然地笑了笑,“隻怕你是還沒有找到稱心合意的人吧?不願也罷,隻等將來你找到了,便離開這宮裏吧!”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傅彌,能嫁人,便比留在這座死氣沉沉的皇宮中做奴婢強。你知道,我多想給習研找個好人家嫁了啊!”
t習研臉色一慌,扯著陰麗華的衣袖急道:“奴婢哪兒都不去,誰都不嫁!奴婢就守在姑娘身邊!”
t陰麗華忍不住歎道:“傻習研!”
t傅彌卻正色,“貴人待傅彌的一片心,傅府闔府莫不感恩。貴人要放奴婢出宮,便等將來再說吧!”稍頓,側著看了看守在遠處的宮女們,道:“你們且先行退下。”
t傅彌既是傅侍中的妹妹,又是當初劉秀親點給陰麗華的女婢,身份自與旁人不同。且又加上陰麗華寵盛,連帶著傅彌與習研在宮中也頗為黃門宮女們所禮遇。聽她這樣說,幾名宮女均垂首唱諾,慢慢地退了出去。室內中餘陰麗華與傅彌、習研主仆三人。
t“貴人,陛下已有封侯之意,分封列侯,有功者二十人,騎都尉亦在受封之列。且,陛下決心已定,真定王必誅!”
t陰麗華看著傅彌,表情不動。
t傅彌咬咬牙,“貴人,陛下此舉,再明顯不過。那就是要立您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