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我去見夏海。
雨果和大鵬在樓下閑坐,見到我隻是微笑著點點頭。店裏正播放著一個叫做“TheXX”的樂隊的專輯,我看了看專輯的封麵,全黑底色上麵是一個大大的白色“X”。
“你覺得怎麼樣?”雨果問我。
“暗黑的華麗。”我脫口而出。
雨果與大鵬相視而笑。
“最近為何不見嘉嘉和林森?”我問。
“去旅行了。”雨果回答。
夏海躺在榕樹下唱片店的閣樓中,手裏仍然捧著那本《漫長的告別》看得聚精會神。
“最近經常在這邊,不回學校公寓了?”我問。
“室友和他女朋友決定搬回來住,我覺得最好別去打擾他們。”夏海說。
“我不喜歡硬漢派的推理小說。”我撇撇嘴,指著那本《漫長的告別》。夏海將書放到榻榻米上,盤起雙腿看牢我,聽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我比較喜歡奎因探長係列,古典解謎的。”
“悲劇係列?”
“國名係列也不錯。我看過《希臘棺材之謎》。“我說。
夏海看著我微笑,他的話依然很少。
“夏海,最近有了新工作,工作地點離市區比較遠,所以見麵的機會會少一些。”
“沒關係,我可以去看你。”他說。
我抓著他的手。
“學業怎麼樣?”我問。
“很好。”
我點點頭。
夏海突然問:“如果畢業之後我開始工作,你是否可以不用上班?”
我吃驚地看著他,他一直沉默不語,我不知道他也會設想我們的未來。
“怎麼?我提的建議是否不符合國情?實習醫生是不是很難養家糊口?”夏海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
“夏海,我從未問過你,你的夢想真的是當個醫生?”
“曾經我想過去做自然紀錄片。”
“紀錄片?”
“嗯,比如記錄紅毛海龜寶寶怎樣橫渡大西洋的那種紀錄片。”他笑著說。
“為何放棄了?”
“沒有放棄。隻是那不是現階段對我最為重要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尋找一種可能性,能夠跟你永久生活在一起的可能性。”
“心嶼,我不會離開你的身邊,你一定要記得。”夏海把這句話說得很重。我低下頭,他的母親告訴了他一切,我十分確定,我曾經告訴他的母親,如果夏海離開,我斷不會挽留,這句話一定和其他話語一樣,一字不差地傳進了他的耳朵,並且在他心中生根。此時此刻,在夏海麵前,我第一次覺得愧疚。
“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請一定開口。”我真誠地說。
夏海看著我的眼睛,一直看到我的心裏去,他知道我對他的愧疚嗎?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包袱,不想給任何人帶來困擾,他能夠理解嗎?
“你的話,不像是對戀人訴說的話,你好像要把我,推開你的身邊,你好像要把我,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他一字一頓地說,那些字像一根一根的刺,直直地紮進我的心裏。
“心嶼,唱歌給我聽好不好?”夏海要求。
“要聽什麼歌?”
他想了一下,“唱那首經常給玉兒唱的。”
他將我放倒在榻榻米上,然後把頭枕在我的腿上,央求我常給他聽。
“‘BabySong’?”我問。
“嗯。”
那是首好聽的歌,歌詞是這樣唱的。
“你的眼睛,像顆水晶通透;裏麵有一個無窮無盡的宇宙;小小的你,在你小小的夢裏;把我所有大大的事情;都吹進風裏;
我為我將對你撒的謊先跟你道歉;當你發現黑白不是那麼的分明;世界不是那麼的公平;別太失望;我講的是個夢想;
不用太聽我們的話;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你;你該怎樣對待世界;或它該怎對你;要跟現在一樣隨心;讓你的眼睛和心依然純淨;可惜世界不及你好;原諒我們,我們都還在找;而時間它隻負責流動;不負責育你成長;不過你隻需要傾聽;傾聽你的心;
你的眼睛像顆水晶通透;裏麵有一個無窮無盡的宇宙;小小的你在你小小的夢裏;把我所有大大的事情;都吹進風裏;
都吹進風裏。”
“你的童話故事寫的怎麼樣了?《孤獨的動物化妝師》。”夏海問。
“我正在給故事畫插圖。”
“我也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