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仍然在大洋上空,我的心早已飛回了夏海身邊。我沒有理清思緒,也沒有計劃好下一步該怎樣走,我隻知道我必須盡早見到他,我是那麼那麼地想念他。
榕樹下唱片店,夏海熟睡著,我坐在他身邊,望著他,用手撫摸他的臉。
“心嶼。”他醒了,叫我的名字。
我湊近吻他的嘴唇,他的眉梢,他的眼角
“剛剛我夢到你。”夏海說。
“夏海。”我也輕喚他的名字。
“請你一生一世都這樣喊我的名字。”他把自己的臉頰,放在我的手中摩挲著,他的胡茬紮在我的手心上,一切顯得那麼真實,又那麼虛幻。
我們緊緊抱著對方,我感覺自己肺中的空氣正在一點一點被擠壓出去。這份愛本就讓人窒息。他將我壓在身下,略顯粗暴地吻著我,他的雙手攥緊我的,他在我的脖頸處輕輕地咬我,我聽見他的喉嚨深處發出的像是困獸般的絕望聲響。
突然之間,我既想嚎啕大哭,又想放聲大笑。這種前所未有的感受,讓我想要傷害夏海,傷害自己。緊緊抓住他的脊背,我感覺自己的指甲陷進了他滾燙的皮膚中,他咬住我的耳朵,在我耳邊沉重地呼吸著,我們在用疼痛來證明自己和對方的存在。身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除了這般死命抱住對方,將自己融入對方的身體和靈魂深處,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我們已經學會了用肢體語言和彼此眼神交流,這種方式超越了語言,沉默地、尖銳地、直抵對方意識最深也是最痛的地方,這更像是一種祭奠方式,我們都預感到了些什麼,如果這樣也能夠算是一種告別方式的話。
四合院的工程一直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外部建築的部分基本完成的時候,驕陽似火的七月也畫上句點,早晚吹來的風似有涼意。
夏海開始了臨床實習的任務,他整天待在醫院中,有時整整幾天不回家。他更加沉默,看我的眼神逐漸變得憂心忡忡,映在我的身上猶如芒刺在背。我為了躲避這一切,寧願手邊有工作可做。
那日,安宇來工地檢驗工程進度,他走後不久,夏海的母親再次找上門來,這一次,她竟然跟我到了這個四合院的工地上。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強耐著性子,將手中的安全帽遞到她的手上。
“我有話對你說。”她的眼中布滿血絲,表情看來如此急切,我看到她藏在鬢角處的幾絲灰發,頓時動了惻隱之心。這是個無助的老婦人,而讓她如此絕望的,正是在下。
我踏上有些搖搖欲墜的樓梯,二樓平台處有一個較為幹淨寬闊的去處。
“你想說什麼?我以為你能說的已經都說盡了。”我先開口。
她的雙手絞在一起,用力之猛,指節都已經發白。平時一絲不亂的頭發,現在看來,似乎總有些隨隨便便應付的嫌疑。
我們並肩站了許久,遠處是夏季獨有的一片生機盎然的鄉野風景,隻是這樣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即便是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再次複現眼前,也仍然會不為所動吧!
“你以為夏海真的愛你?”她仍然不肯罷休嗎?
“也許吧!也許這一刻,你認為你愛他,他也認為他愛你。”她說。
“你寄給夏海的信,我一封封仔細看過,直到最後一封信,你告知我藤木澈的死訊。我隱瞞了他生病直到過世的事實,因為夏海看似已經忘記了過往的一切,我想讓他無憂無慮地生活,可以的話,我願意他永遠拋棄與你們有關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