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預備轉身離開,我此刻需要的,隻是一個能夠獨處的空間。
“夏海不肯見我。”見我離開,婦人在我身後大喊。她追上我,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他最近很忙。”
“他已經明確告知我,他再也不想見到我。”婦人咬著牙。
“你來找我也不見得有用。”我冷漠地說。
“你把他藏起來了!你告訴他不要見我!是你讓他疏遠我的!”
我大力甩開她的手,感覺自己手腕上一陣痛。
“你們一個一個,都想把夏海從我身邊搶走,我不能同意,你們別想得逞夏海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何最後他要拋棄我,我為了他付出了我的一切,我再婚是為了給他更好的生活環境,送他讀書,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讓他更優秀他是我的全部,是我的命,現在他對我說他再也不要見到我”
她的語調完全走了音,伴隨著急劇的呼吸和胸口起伏,她已經在抓自己的臉和頭發,她開始失控了。我強作鎮定地看著她,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他恨我,他埋怨我,他覺得我惡心,現在我碰他一下,他都覺得無法忍受,他是我親手帶大的啊他是我的,他是我永遠的唯一的愛,如果沒有他,我要怎麼活下去”
淚水開始順著蒼老的臉頰流淌下來。
“夏海是你的兒子,他不會不理你,更不會不認你。”我說。
“你們誰也別想從我手中搶走他,美知不行,你更不行!”她突然停止了哭泣,話語也變得清晰起來,“為了夏海,我什麼都可以去做,江心嶼,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但是想來,你說的那句話是對的,當初你媽媽把藤木澈從我手中搶走,我就算殺了她,也該搶回我的幸福。我沒有那樣做,可是你記住,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我永遠不會讓它再次發生!”
我將這些話一字一句印在心裏,我沒有恐懼,卻是深深的疑惑,這個麵前的女人,她的狂熱,她的失控,她對於我的仇恨,並不像是一個母親應該有的。
“你為何反對夏海和美知在一起。”我問。
她看著我,眼神中空無一物,那是一潭死水,就算投下巨石,也不會有半點漣漪。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她愛著夏海,隻是,那並不是母親與兒子之間的愛。
她戀著夏海,病態地、偏執地、像龍卷風一樣,這份因為禁忌而被壓抑的愛,即將要摧毀周圍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
我正站在風暴的中央。
我隻想大笑一番,直到笑出眼淚為止。我產生了一種荒唐地好似被人欺騙的感受,頓時頹喪到不行。這是一片暗黑森林,我們赤著腳,義無反顧地走進去,摸索前行,直到撞得頭破血流才發現,原來上天自有它的安排,這個迷局,對於我們是如此的舉步維艱,對於它,確是誌在必得。
我扶住似有千斤重的頭,簡直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江心嶼!你以為你對夏海就是真正的愛嗎?你敢說你真的愛他?”她看穿了我的想法,她並不懼怕別人知道,她已經無所謂了。
“你想說什麼?”我問,索性今天一了百了。
“你寄出的那些信,我一字一句地讀過,其實你愛著藤木澈,你在從夏海身上找尋你繼父的影子”
她後麵說了些什麼,我一概沒有聽清楚。
我搖搖晃晃地轉過身,我的眼裏沒有淚水,卻不知為何失去了焦點,周圍的一切開始旋轉開始模糊,我站在樓梯的邊緣,前麵好似萬丈深淵,沉悶的空氣,一絲風也沒有,一如這沉悶的人生,發不出一絲哀嚎與嘶吼,我沉默了多年,不,是我錯了,我不該沉默的,我一早就該呐喊,為著這玩笑般的命運和哭笑不得的人生,我不該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