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的桌麵擺著一幅畫，是羅立送的。
她常常一個人在寢室，吃喝拉撒，如果不是今天被海於斯叫出去，她會盯著那幅畫的方向，放空一個下午。
她們是校話劇社光榮退休的老成員，絕對屬相見恨晚、如影隨形的閨蜜型。
外麵的陽光很大，學校兩邊的梧桐樹，像紙折過的，兩人的對話，就在這輕飄飄的路上被拋來拋去，顯得有點沉。
“一見麵就覺得你跟貧血似的，怎麼了？不是上周大姨媽剛過嗎？”
“也沒什麼，我打算跟方分了。”
“我靠！這就對了，早說了他根本不適合你！”話一出口，花椒覺得自己怕是又上了沒分寸的當了，輕籲口氣說，“於斯，我對這個人沒意見，隻是有些時候，就是看不慣他……”
話音未落，海於斯把頭偏向了一邊，兩人的腳步慢了下來。
“哭吧，哭出來會好些。”說著，就把於斯扶去藏在路邊的一個條椅那。
“其實……他對我不錯，隻是，我在想，這是不是……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畢業，進他爸的單位，和他結婚，然後給他帶孩子……”
“對啊，關鍵在於，你不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乖寶寶，一個懂你的男人，是會尊重你的生活方式的。”
“……有句話，他說的沒錯，一個打算結婚的男人，和一個正在戀愛的男人是不同的。”
“……”花椒想到了李文其，沒想下去。
“所以，他不得不去考慮這麼多。”
“可，可這並不代表他有理呀！他這麼想，是在規定你的未來，很自私！”
於斯欲言又止，緩緩拿出手機，睫毛都濕潤了。
“你看……剛剛發的。”
花椒湊近看，在於斯的拇指周圍，手機屏幕起了一層霧，暖暖的，等霧散開，等那些話，慢慢涼透。
——我不想跟你談什麼理想中的愛情，這在這個社會真的不存在。寶貝，你馬上要畢業了，應該培養責任心，我跟你爸媽交流過，他們希望你穩定，他們也很放心把你交給我。不要幼稚了，你會懂的。真正的感情不是享受，是“承受”！
——感覺你在控製我，你的控製欲總是這麼強，你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嗎？我想要我的生活，這不是一場角色扮演！我想要我自己的設定！
——短信說不清，等我弄完，來找你！
——我不想見你！就這樣吧。
——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我現在在主持院裏重要活動！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任性！不說了，我上台了。
花椒突然想到方誌德在台上故作鎮定、強壓怒火的表情，就想笑。一麵把手機還給海於斯，一麵說：“這麼悲壯，搞得像娜拉一樣！”
“什麼娜拉？”
“大二的時候，不記得了嗎？易卜生的話劇《玩偶之家》？唉，歲月蹉跎啊……”
見海於斯有點恍惚，花椒沒繼續往下扯。
“好啦，這樣也挺好，自己靜一靜，好好想想要不要這樣委曲求全地生活，都什麼年代了，還跟包辦婚姻一樣！”
“你呢，怎麼打算的？”
“我嗎？暗戀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