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其不在身邊的夜晚,花椒很害怕,小院死一般的寂靜,唯一的那家住戶前幾天剛剛搬走,所有的房屋也像死了一樣。花椒不敢睡覺,她把房間裏所有燈都打開,她把複習資料從書房搬到臥房,城牆一樣把自己圍起來,她時而看看書,時而盯著反鎖的門,神經緊繃著。這次去北京,李文其都沒有怎麼主動聯係過她,也許是他太忙了,花椒是支持李文其的,她願意等他,像這樣,一個人複習、一個人隨便吃點泡麵,一個人上上網熬過童年時最害怕度過的午夜。
複習累了,她打開電腦,想看看之前李文其和她的那些親密合照,她縮在床頭,打開微博,刷新頁麵,意外發現右上角蹦出了六百多條留言,五百多次轉發提醒。她全身哆嗦了一下,想著自己或許登錯空間了吧?又刷新了一次,留言和轉發提醒又瞬間增多了十條,她定了定神,點開轉發提醒。猛然看見排頭一行文字。
“你這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女人,糖葫蘆們鄙視你!”往下翻,更多謾罵進入花椒的視線。“文其哥和唐璐姐才是真的郎才女貌,這是天下公認的事實,你就別在中間攪和了。也不照照鏡子”、“狂頂李唐戀,幌子滾丫的!”……
花椒覺得莫名其妙,看著那一堆不分青紅皂白就血口噴人的謾罵,她差點哭了出來。她性急地點開被人@的那條微博,內容是:“超級聲浪”十進八,
唐璐@璐璐滴幹巴爹,深情表白,對著戀人,為愛歌唱。花椒想起這個網名叫璐璐的,糟糕的預感突然降臨,點開視頻鏈接,她看到那段舞台上的表白,也看到了李文其那熟悉又陌生的笑臉、他遮遮掩掩的可笑動作,此時,她的憤怒已不著邊際地爆發。恨不得把李文其從電話裏拽出來。
李文其的頭腦在經曆一次疲憊的遠足,邊想著怎麼跟花椒解釋,邊為唐璐這樣先斬後奏的行為感到氣惱,唯一聊以慰藉的,就是幻想著導演把那段視頻在播出的時候剪掉。他不知道怎麼跟花椒說,給唐璐打了n個電話又無人接聽,李文其隻好守在電腦前,過一會兒就刷新頁麵,他知道不管誰的粉絲,尤其是那些腦殘粉,都擁有煽動世界大戰的驚天偉力。他讀過哈裏·孔茲魯描述過的可以媲美細菌繁殖速度的那個虛擬世界,也見過羅立放在Jump網上的一幅畫被瘋狂轉載、兩個晚上就突破十萬點擊率的神話。李文其有種馬上要被推到風口浪尖的感覺,此時,他找到超級聲浪的官方微博,這一期的決賽視頻還沒有公布,黎明前的黑暗,風暴前的寂靜。
晚上七點多鍾,唐璐終於回電了,那個時候,李文其已經在機場候機廳了。還沒等他發泄,那邊就率先發難:“你怎麼先走了啊?”
“你怎麼也不事先告訴我一下?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尷尬!”
聽到李文其詰問的語氣,唐璐有點意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為你會高興。這難道不是一個驚喜嗎?我不可以在全天下的人麵前和我的愛人表白嗎?”
李文其很無語,看到百無聊賴候機的人,一個個都從椅子上站起來,提上行李去登機口排隊了。還在聽電話的他,也不自覺地服從那種無處不在的從眾效應。
“你說話呀?”直到唐璐的話,召回他一度遊離的思緒。
“……不是的,可是這是一個公共平台。”李文其在漂流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原木,語氣也瞬間變得強硬起來,“況且我女朋友知道了,她會怎麼想?你讓我怎麼跟她說?”
電話另一頭又沉默了片刻,然後回歸到幾近柔和的聲調:“不好意思,文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是……總在你微博留言的那個紫嬌嗎?”
“對啊!跟導演說把視頻剪掉!”對方示弱,李文其覺得自己更有資格太小聲了。
“……不行我跟她去解釋吧,免得讓你為難,視頻恐怕動不了了,我不知道,好像已經上傳到官網了。”
這個消息,讓李文其變成了丟進嘴裏的海苔,瞬間變得軟塌塌。他尾隨著一隊人走入停機坪,抓手機的手不禁一哆嗦,咽了口唾沫,硬撐著剛剛大呼小叫的音量說:“……行吧,你先跟她解釋解釋,我登機了!”
兩小時以後,再次開機,李文其看到從天而降的40個未接電話,短信稍後就到,花椒發的話跟玻璃蒺藜一樣紮人,李文其屏住呼吸讀著,他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視頻,這讓他很懊惱,還有,為什麼她說,被那麼多人罵成婊子。誰罵她了?之前唐璐不是答應跟她解釋嗎?難道是忘了?還是沒說清呢?當他想用急突突的電話解決腦袋裏那一大堆問號的時候,發現,唐璐的手機無厘頭的不在服務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