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驕陽炙烤著大地,世界一片酷熱,刺眼的陽光照在成片的金色琉璃瓦上,使的皇宮籠罩在一片金燦燦的光暈中,看起來更加的金碧輝煌、神聖莊嚴。
荷花端著白瓷高腳托盤,邁著碎步快速穿過帶有棚頂的回廊,輕薄透亮的白瓷托盤上,放著二十顆飽滿紅潤的果實,每一枚都如核桃般大小,帶著新鮮的莖和葉,好似剛從樹上摘下一般,果實上,撒了一層冰塊的碎屑,雖然這些冰屑是剛剛才撒上去的,但在戶外的高溫下,隻片刻間,一部分碎小的冰屑便融化成水,流淌在果實的外殼上。
看著那些快速融化的冰屑,荷花臉上的神情越發的緊張了,在離開冰庫前,她已經盡可能的央求管理冰庫的太監多放些冰屑,以求在到達前讓果實保持冰涼的觸感,但這該死的太陽,陽光好似能穿透回廊的頂棚,融化所有一切似的。
幸好,枕香宮就在眼前,按照目前的速度,在冰屑全部融化前,這些果實應該能夠送到,但即使這樣,荷花也不敢大意,她已經二十歲了,在宮裏更是呆了十多年,知道在皇宮之中,任何細小的事情都有可能被放大成罪責。
就像這酷熱天氣下快速融化的冰屑一樣,它可以被說成是槽糕的天氣,一笑了之,也可以被說成是存心的怠慢而故意拖延時間,而怠慢,將是一個可怕的、無法辯解的、大不敬的罪責,隻有保持果實上冰屑的存在,才能使這一切不會發生。
一個小太監站在枕香宮門前的屋簷下,酷熱的天氣使他看上去奄奄一息,好像隨時會倒在地上死掉一樣,但他並沒有死,看見荷花走過來,連忙打起精神,用力推動緊閉的宮門,宮門很厚,上麵有九道三寸寬的鐵條,每道鐵條上訂有十顆銅釘,因此十分沉重,而那小太監不過十一二歲,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小男孩,也許他隻能被稱作小孩,因為他的性別標示已被切除,但荷花卻希望他能夠像個男人一樣強壯有力,這樣就能快速推開大門。
回廊已經到了盡頭,從冰庫到枕香宮這一百多步的距離,荷花覺的自己是飛過來的,但大部分的冰屑還是融化了,如果在宮門前還要耽擱時間,哪怕隻是短短的片刻,這些冰屑就會全部融化。
不行,一定要在冰屑融化前將它送到貴妃的麵前!荷花在心裏焦急的大喊著,隻希望那小孩太監能盡快推開宮門,但她不敢喊出聲來,在皇宮裏,隻有皇室成員才能夠大聲說話,像她這樣的人,如果發出刺耳的雜音,會被當成無禮而受到責罰。
木質的門軸套在青石門墩上鑿刻出的凹槽裏,厚重的門板轉動時,門軸發出吱吱的聲音,小孩太監謹慎的推動著,盡量放慢動作,以使門板轉動時發出的聲音細不可聞,他也許還有男人的力氣,但卻不敢全部使用出來,如果驚動了裏麵的麗妃,同樣也會受到責罰。
厚重的宮門隻推開一條縫隙,荷花已經飛到了門前,並且絲毫沒有放慢腳步等待的意思,隻是抓緊手中的白瓷托盤,含胸收腹,側著身體擠進了大門。
荷花身才苗條,即使手中有一個白瓷托盤,但隻要稍加傾斜,仍舊可以通過縫隙,隻是當她的身體通過之後,一隻腳拌在了小孩太監的身上,失去平衡的她立刻踉蹌著竄出幾步,還好,沒有摔倒,驚慌的荷花沒有發出尖叫,軟底的布鞋也沒有發出能夠驚擾貴妃的聲響,隻是地上多了一灘水跡,那是她腳步踉蹌時,從白瓷托盤裏濺出來的。
該死!如果貴妃娘娘走到這裏,被地上的水跡滑到,那就不僅僅是怠慢了,簡直就是蓄意的謀害,必須立刻擦掉才行。荷花想著,可是手上還端著白瓷托盤,如果耽擱時間,裏麵的冰屑一定會融化。
小孩太監似乎比她更加的驚恐,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抹布,哆嗦的跪在地上,不停的擦拭,他才剛進宮不久,金碧輝煌而又神聖莊嚴的宮殿像大山一樣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還沒有適應這裏,任何的意外都讓他覺的是自己犯下的罪責,必將導致嚴厲的懲罰。
地上的水跡消失不見,小孩太監仰起臉,帶著誠惶誠恐的歉意,尋求荷花的饒恕,他害怕這個地方,這裏有太多的規矩需要遵守,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盯著他,任何的不小心都會引來災禍,唯一能夠希望的,就是得到任何人的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