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指腹為婚(1 / 3)

生病了。

慕喬西懨懨地趴在床尾,歪著腦袋看著窗外白雲悠悠地隨風劃過藍的清澈的天空,烏黑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心想,前幾天剛下過雨,現今自家種的爬滿了半麵牆的薔薇應該開花了,梧桐樹葉憑借著壯碩的枝幹可能已經攀上了她的房間。

而在這裏,除了覺得離藍天白雲近一點,離任何事情都好遠,好遠。

“席先生,你回來了。”客廳裏傳來一個恭敬的女聲。

喬西立刻收起思緒,翻個身後趕緊地爬回床頭躺好,拉起被子,蓋好,接著閉上眼睛,裝睡。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沉穩有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醫生怎麼說?”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聽不出任何關心的情緒,喬西警惕地聽著,也對,她處處與他作對,她病的沒精力和他鬥了,他應該偷著笑才是。

“醫生說沒什麼大事,隻是感冒引起發燒,吃點藥明天就能好了。席太太上午吃過藥就一直在睡。”

席太太?!喬西說了不止一遍不要叫她席太太!果然還是沒用!差點就要睜開眼再次糾正阿姨的口誤,可是她是席爺爺指派過來的,喬西不能造次。

透過薄薄的眼皮,微可見地,躺在床上閉目睡覺的喬西,眼珠轉動了一下。一直注視著她的男人,沒錯過這個細節,嘴角微微揚起,閑閑地說:“嗯,席太太一直壯的像頭牛兒似的,不必擔心。”

其實擔心的是他!正在開會,接到家中阿姨的電話,不顧台下十幾人驚愕的目光,一聲“散會!”,急匆匆地趕回來。

壯如牛?!藏著被子裏的手,明顯地抓皺一片床單。喬西恨得牙癢癢,要不是今天有氣無力,她一定跳起來和他吵起來。可是,現在沒有力氣沒有精神,隻能積蓄力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繼續裝死!裝死,不理他,不動氣,裝著裝著就再次睡著了。

令人饞涎欲滴的魚湯的香味,不知從哪裏飄送過來。竟引得昏睡的喬西睜開了眼睛,眨巴眨巴著望著天花板。感覺精神好很多。

真的是壯實如牛兒,這一覺睡的明顯感覺身體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連食欲也跟著回來了。

“呼呼”兩聲,不知從哪裏傳來,喬西立馬坐起來。轉頭。

隻見席爍一派悠閑地坐她旁邊,低頭呼呼地吹著湯勺裏滾燙的魚湯,呷一口後,咂了咂嘴巴。他平常吃飯喝湯優雅紳士,絕對不會發出任何一絲聲音的,此時喬西強烈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是故意的!

“你怎麼在這兒?!”喬西警惕地問。

俊雅的臉龐,清雋的氣質。

席爍姿態閑適地舀了一勺魚湯無聲吹氣,接著無聲地喝下,緩緩地抬眸望向喬西淡淡地說:“這個房間采光度好,我怕黑。”

“天還沒黑!”喬西咬牙說。

“會黑的。”席爍輕鬆答。

她就討厭他這樣,說起話來不疾不徐,聲音不高不低,真真假假,不是事不關已,就是穩操勝券。讓人琢磨不透,完全不知道他的缺點是什麼。

而這個人,就是她慕喬西的男人,丈夫!

若不是她爺爺和他爺爺曾經穿過一條褲子,若不是她爸爸和他爸爸兄弟情誼沒有延續父輩的義薄雲天,肝膽相照。她怎麼會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被牽連。

話說席爍爺爺與慕喬西的爺爺是戰友也是對頭,一武一文鬥了半輩子,感情那是越鬥越好。各自媳婦懷孕時,都琢磨著幹脆結個親好了,親上加親嘛,無奈兩個男娃出生了。也就是席爍的爸爸與慕喬西的爸爸。

男娃就男娃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本想延續二老兄弟手足的情誼,豈知,席父去留學幾年回來,和慕父客套的交流方式,疏遠的讓二老擔憂,親不過兩代嗎?那可不行!

席爍出生幾年後,慕媽媽也懷了一個。

席老那火爆脾氣一上來,一巴掌拍向桌子,半杯子的水都濺了出來,指著慕家兒媳婦的肚子嗆聲慕老,“慕老頭!甭管男女,你這兒媳婦肚子裏的娃兒,我們爍爍都要了!”

甭管男女,這肚子裏的娃兒,我們爍爍都要了!慕媽媽為這句話挺著大肚子,整整擔心了半年。

直到慕喬西生下來,慕媽媽心上一顆大石頭算是放了下來,真怕自己會生個兒子嫁給席爍。明明席老是武,慕老是文。結果孫子輩的席爍與慕喬西卻剛好相反。

席爍文質彬彬,清雋爾雅。

慕喬西衝動暴力,率性天真!

“咕嚕”一聲,這時,喬西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席爍一寸寸地轉頭,望天,認真地說:“這麼好的天,竟然會打雷。”

“……”氣!喬西順手抓起床上的一隻小熊貓抱枕就往席爍身上扔,席爍微微一側身,小熊貓掉在地上,耷拉著腦袋,歪在地上。

席爍放下手中的碗,彎腰撿起地上的小熊貓,拍了拍溫和地說:“有力氣打人,病應該是好了,起來喝點湯。魚湯,你喜歡的。”

喬西將頭一偏,不想搭理他。

席爍笑著坐到床前,雙手捧起她的臉,擺正。毫無預兆的吻下去。

呃……

喬西一下子愣住了。

雖然兩人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是他們有名無實,分床睡,分床睡的!

捂著嘴罵道:“變態!趁人之危。”

“西西好不誠實,明明剛剛有很享受……”席爍溫柔的聲音分明帶著嗔怪。

“才沒有!”喬西搶先打斷!剛剛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一時而已。

“那我們再來一次,這次我努努力肯定會讓你享受的。”

“做夢!”

席爍不介意地輕笑,站起身來,“起來吃點東西再睡,晚上八點,我要出差,可能要去一個星期。你好好照顧自己。”

喬西不吱聲。他又要出差。

“是不是想著有一個星期見不到,心裏特別痛快?”席爍詢問。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心裏一樣。

俊眉朗朗,目光灼灼。

喬西發怔了一會兒,輕鬆地隨口說道:“對啊。”

聞言,席爍眸色沉了沉,接著一如既往地笑著,“我也是,一想到外麵的花花世界,我就全身痛快。”說完起身,笑容在轉身間瞬間消失,正色說:“我去收拾下行李。收拾完就走。”

喬西沒有接話,不知道為什麼他剛剛的那句話,她特別不愛聽,轉念一想,從他口中說的話,她從來沒有愛聽過!

這時,喬西穿著家居服坐在餐桌前埋頭喝著魚湯,耳朵卻高度注意著房間裏麵的響動。他出差很多次,她從來沒有給他收拾過一件衣物。

片刻後,臥室的門被打開了。接著席爍身著白色襯衫,手臂上搭著一件淺灰色的休閑外套,拉著黑色皮箱走了出來,喬西聽到皮箱軲轆輾過地板的聲音,知道他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喬西繼續埋頭喝湯。

席爍停了下腳步,“西西,想我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時刻……”

“才不會想你!”喬西打斷,側首微笑:“一路順風。”

“好的!”悅耳地回應,炙熱的目光,深深地望著喬西。

喬西趕緊轉過頭,他總是這樣,眼神中莫名的傳達一種讓她心煩意亂的訊息,讓她不知所措。

“西西,有事給我電話。”臨帶上門席爍又強調了一遍。

“嗯。”這次她回應了。

沉悶的一聲後,門已被帶上。喬西望著才喝了半碗的魚湯,再拿起勺子,立覺索然無味。

夫妻是這樣的嗎?她是結婚了,卻時時覺得自己和這樁婚姻無關,仍然保持婚前的所有習慣。唯一變的是,每天必須回來這裏,每天必然會見他一麵。

喬西自小便知道席爍這個人,卻並未見過。或許很小的時候見過,可她記不得了。慕家與席家雖一牆之隔,卻因席爍的爸爸席父長居國外,席爍的爺爺席老一年之中總有幾個月被接到國外生活,而鮮少往來。

那年夏天——

席家院子裏的石榴長的可真大呀!外表青紅有致地點綴,個頭一個比一個大,直把枝幹墜彎了腰,想一想裏麵晶瑩剔透的“珍珠”,酸酸甜甜的,站在院外的喬西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礙於爺爺的嚴令,喬西隻是時不時看兩眼,過過幹癮。她想,就算她去摘了,席爺爺也不會介意的。

喬西再次路過席家,石榴長得又大了一些。四下張望,無人。又專門回家看下家人,都在午休。

機不可失!喬西巡視下地理位置,又站在自家院子環顧,還是兩家共用的牆比較好爬,說幹就幹,當即脫掉腳下的涼鞋,先扔過牆去,赤腳借助旁邊梧桐樹的輔助,輕而易舉地爬上牆頭,撿一個相對不會太硬的地兒,跳下去。

“beng”的一個悶聲,跳下去了。

“哎唷!真疼!”比想象中疼多了,喬西立時坐到地上揉著震疼了的腳底板,揉著還不忘打量著石榴樹上大個頭的石榴。

待疼痛緩解一些後,喬西利索地起身,大模大樣地走到石榴樹旁,唰!唰!唰!動作麻利,瞬間功夫摘了十幾個大石榴,滿意地抱在懷中。準備到家就藏到床底下不讓爸媽爺爺發現,等到第二天上學時可以帶給同學吃。

滿懷的石榴個頭真大,喬西咧嘴得意地笑,正得意著呢,結果一個不留神,懷中最靠邊的一個掉在地上,滾——滾——滾——喬西微微俯身,腳底溜著地麵緊跟著。

滾——滾——滾——停!石榴停了。

與此同時,一雙黑亮的皮鞋赫然出現在眼前。喬西順著鐵灰色的西褲一點點往上看。刺目的陽光,正好從他的背後灑下,喬西微眯著雙眼緩緩站起來,一定是被強光刺到眼了,才會覺得眼前的人散發奪目的光芒。

喬西緩緩地站直了身子,胳膊緊了緊,緊抱著懷中的石榴,注視著眼睛的男人。

鐵灰色的西裝筆挺、裁剪合宜,像是為他的量身打造,襯得他氣宇軒昂,對上他狹長的眼睛的那一刹那,喬西心頭忽忽一顫,如清風滑過湖麵,蕩起圈圈淺淺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