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西遭遇綁架事件之後,一個穿戴得體的男人將一個精致的方盒子交到席爍手中說:“席先生,這顆石榴耳釘內置精密衛星信號接收器,可以同時接收四顆衛星的電波,以後無論席太太去哪裏,哪怕是在飛機上,也可以準確地知道她的位置。”
席爍將耳釘取出,對著光閃爍耀眼的光芒,沉聲問:“如果長期帶在耳朵上,會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或者懷孕時必須要摘掉?”
“席先生這個您可以放心。微弱的電磁輻射可以忽略不計。”
有這顆耳釘在,喬西就不會丟。
公路兩旁邊樹木建築飛逝而過,閆清目標明確地轉彎又轉,“哧”的一聲停在一片空曠的廢棄的廠區前。
席爍筆直地向其中一間廠房走去,看了一眼鐵門上麵的大鎖,微微閃身,一陣刺耳的鋸斷大鎖的聲音後,鐵門被轟隆一聲大開。
強烈的光線驟然射進,裏麵蜷縮的人猛烈地縮了一下。
席爍推開鐵門,空蕩的大廠房,響起聲聲沉悶的回音。自內而外襲來一股陰惻浸膚的冷意與潮氣,看來已是荒廢太久。
闃靜的空間傳來幾聲窸窣之聲,席爍急匆匆向前走,剛抬起的腳突然滯在原地。
目及範圍內,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人影兒,緊緊地抱著膝蓋,將頭埋進雙膝,像隻受傷的小動物,怕著一切外來的東西,因為門聲而身體不住地發抖。
西西。
這般模樣,席爍心如絞痛,快步走上前,陡然腳步停在她身前,聲音有些泣意的沙啞:“西西,對不起,我來晚了。”
緩緩地蹲下身,蜷縮人兒慢慢地抬頭,蠟黃的臉蛋,下巴削尖,大大的眼睛暗淡地注視著眼前的人,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一副要逃離的樣子,直往後縮。
“西西……”席爍不敢相信地輕喚,連氣都不敢出一聲。
喬西驚恐地抱著膝蓋往後再縮了縮,仿佛不認識他一般。
“西西。”席爍伸上去的手還在半空,便聽喬西驚恐的尖叫聲。“啊……”
一直在站在席爍身後的孔屏與閆清一時愣住。
“西西,西西。”席爍趕緊上前製止,“西西,我是席爍,席爍。”
喬西仿若未聞,尖叫著,胡亂地伸手打掉席爍欲撫住她肩膀的胳膊。失控地踢打著,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一般。
“西西……”席爍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趕緊放手,不再碰她,溫柔地呼喊:“西西……”
明明是她,卻又不是她。
直到因為呼喊而呼吸滯住,尖叫陡然停止,喬西驟然昏倒,席爍伸臂抱住她要歪倒的身子,挪動間瞥見她單薄的褲子上,血跡已被風幹,摸上去有些紮手,也紮進了他的心裏。他明白這一次他失去的是什麼,緊緊地抱起喬西,目光中露出刀刃般的冷光,割破他溫和的外表。
“一個都不放過!以命抵命!”
“是!”閆清答。
孔屏伸手捂著嘴巴,驚恐地看著狼狽的、昏迷在席爍懷中的喬西,衣服上的血跡觸目驚心。是誰竟如此心狠。
氤氳的水汽,席爍一點點為喬西擦拭身體,看著盆中刺目的血水,幾乎讓他窒息。他的西西,他寵都來不及的西西,心尖上的西西,這是受了怎樣的痛苦,他連想想都覺得痛不欲生。
握著毛巾的拳頭,青筋畢露。
微微昂頭,一滴關不住的淚水到底還是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為她穿好衣服,憐惜地放到床上。
耳邊響起的醫生的話,“三天的黑暗生活,沒進食沒進水,期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對席太太的衝擊很大,此時身體十分脆弱。另外,席太太醒來的話,可能精神上會受到影響。席先生,請你做好心理準備。最後,孩子因藥物而……沒了。”
此時,席爍手指顫抖地握上她冰涼的手指,其實他怕得不行,聽到她不見了,就怕得要命。怕再也見不到她,怕再也聽不到她了。
一路上,他都呼喊,此時他依然在喊著她。
西西。
西西,西西。
在心裏默默的,一遍遍,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喊著。
不管哪一種形式的呼喚,怎麼的祈求,都無法得到回應。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席爍一直如此看著入睡的喬西,緊緊握著她的手,守望著,寸步不離。
“不……不……不要……”喬西突然痛苦地發出呼喊。“孩子……”
“西西,西西。”席爍緊緊攥著她的手。溫柔在耳邊呼喚。
“我的孩子……”喬西閉著眼睛,呢喃著,淚水順著眼角不停流下,“孩子……救我……救我的孩子……席爍……席爍,席爍……”
席爍伸手拭去滾滾而下的淚水,淚水的溫度燙傷了自己,他無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緊緊握著她的手,不願放下,將臉埋向她的手心,開始一點點發出嗚咽之聲,像隻無力反抗的困獸般嗚咽著。
在曾經他們歡愛,歡笑的臥室,她躺在床上無意識的呼喊著,他背靠著床沿無法遏製地哭泣著,她的每一個字都是對他的淩遲,她痛,他比她更痛。
他在外是冷麵無情的席總,在她麵前永遠是微笑,耍賴,幼稚,給她最溫暖最輕鬆的家。此時,他像個孩子一樣,握著她的手,無法控製的哭泣。
傷心深處是他無法承受的生命之愛與痛。
席爍癱坐在地板上嗚咽。
第二天,陽光照進臥室,喬西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席爍衣著幹淨,清雋爾雅的樣子,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
在她未醒來之前,他做了早飯,期間每隔三分鍾他就會進來看一眼喬西有沒有醒。他想她醒來,他一定給她最好的狀態,最有力的保護,最溫暖的懷抱。
不想,喬西猛地坐起來,望著席爍露出驚恐萬分,一點點向後退,直到退到牆角。
“西西……”席爍輕喊著向她靠近。
“啊……”又是一陣綿延很久的叫喊。
“西西,不要喊,不要喊……”說著爬上前,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任她在耳邊震耳欲聾的尖叫,他沒辦法,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該怎麼樣對她才好。
該怎麼才能讓她不害怕,不痛苦,怎麼樣才好。
他緊緊地抱著,任她的尖叫充斥著耳膜,輕輕地撫摸她的背部,直到她停止。趨於安靜。
“西西,西西,別怕,別怕,我是席爍,席爍,你的席爍,你不記得我了嗎?”他如視珍寶地抱著她,悲傷的語調告訴她他是席爍,她的席爍。
感受到她漸漸安靜下來,他緩緩放開她,注視著她空洞的眼睛,溫柔地說:“西西,西西,我是席爍,席爍。”他一遍遍告訴她,他是席爍,席爍。除了這句,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無論他做什麼都挽回不了已成的事實。
喬西呆滯地望著他。
“西西,我是席爍。你的席爍。”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用盡他一生的溫柔與深情地望著她,“不要怕,不要叫,我在這裏。”拿起她的手,撫摸自己的臉頰,“西西。”西西,你感受到了嗎?
喬西望著他,由驚恐轉為打量,眼中有淚卻不能言。
清晨,有風卻吹不進來,四目相對,安靜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