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2 / 2)

“那……那你我之間……”金狐抖得幾乎不能控製,一雙慘白的手深深抓進蕭獻的肩頭,讓原本開始結痂的傷口又迸出新的血液。

蕭獻卻像全然感覺不到痛一般,隻平靜地對她道:“你我之間能有什麼?無非君與臣的關係罷了。你雖非武將卻善守城,南境自你父親去後說是你兄長代守,哪一次不是你為他籌謀?這樣一個人若是隻需幾句話來籠絡,我為何不利用你心中的那點思慕?隻是你守城的招數雖奇,卻殘忍得令人發指,你覺得……會有男人愛上你?我可怕你用這些招數算計我。”

金狐怔怔地看著他,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假,半晌才低下頭,用弱到幾乎不能聽聞的聲音道:“可我從來沒有算計過你……一直都是你在算計我啊……”

蕭獻的身形微微一震,而後閉上眼道:“你走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我不想看到你,想必你也不想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君臣一場,彼此保留最後的尊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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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獻的話說得極重,金狐卻還是日日都來這不見天日的牢中。

也不知她是收買了獄卒,還是昔日的成王如今的越帝縱容,總之金狐出入這天牢,竟像出入自己家一般方便。

每日她都帶了藥箱和食盒,菜是她自己下廚做的時令小菜,藥也是千金難求的聖品。然而蕭獻看她的眼神除了冷漠就是鄙夷,每每都刺得金狐心口生疼。

“你還來這裏做什麼?我對你說得還不夠清楚?堂堂郡主,竟如此厚顏……”蕭獻閉上眼,拂開她要為他換藥的手。

“我……”金狐看著蕭獻,眼中似乎含著極深的情緒,嘴上卻隻說了一句:“你的傷,不能不治……”

“治傷?有甚麼用?你能拿掉我肩上的鐵爪?能把我放出這監牢?這樣苟延殘喘地活著,倒不如死了幹淨!”蕭獻猛地睜開眼等著金狐,將她的藥箱和食盒打翻在地上。

“不……不行,你不能死,我絕不會讓你死……”金狐猛地跪在地上,開始胡亂收拾著一地狼藉,她的雙手劇烈的顫抖著,幾乎拿不住任何東西。

那一身月白的衣衫沾滿了汙水,可金狐卻像毫無察覺一般,一邊低著頭收拾滿地的狼藉,一邊口裏喃喃自語。那雙手本就慘白削瘦,沾染上了水汙更顯得可憐的很,明明穿著厚料子的曲裾,可那肩膀卻瘦得仿佛看得見骨頭。

蕭獻的手攥成拳頭,繼而又鬆開,就這樣往複幾次,就這樣看了她良久。

“你不要再來,你來這裏又有什麼用?既非我心中所愛,又無法助我重奪帝位。”頓了頓,他忽地又道:“你能為我做什麼?是想讓我五內鬱結早登極樂?那麼恭喜你快要做到了。”

金狐登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靜默良久後直起身子理了理淩亂汙濁的衣衫,然後就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看著蕭獻,眼中閃著一片古怪的神采。她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能幫你。”

“什麼?”蕭獻不解地皺了皺眉。

“我……不會沒用的,我能幫你的,我都想好了,我一定能幫你……”金狐說完又露出一個極為詭異的笑容,也不等蕭獻趕她便轉身大步朝天牢外走。

她這是……想好了……什麼?蕭獻心內一驚,方才金狐眼中的神色太過詭異,將那畫麵刀一樣刻在他腦海中,讓他此刻額眼中仿佛隻有金狐的表情。

少頃,他才回過神看著金狐踉蹌而削瘦的背影,突如其來的慌張占滿了他的心。這個女人愛慘了他,不知會為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不知是什麼緣故,蕭獻突然想起金狐離開京城,替他鎮守南郡的那一日,騎在白馬上回望他的那一眼。那時她眼中似乎有淚。

一股奇異的懼怕感湧上蕭獻的心頭,他無意識地向前膝行一步,對著那單薄的背影大喊:“金狐,你回來,回來!”

聽到蕭獻的聲音,金狐的背影震了一下,而後卻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一般,更快地朝牢籠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