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懌安睜開眼睛之後,入目的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呼吸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現在自是在醫院無疑了。
“小朋友。”溫柔的女聲在身邊響起,嚴懌安眼裏飛快地閃過一抹幽光,隨即臉上就出現驚懼的表情,幾乎是整個人從床上蹦起來,立刻往床頭縮去,將醫院的鐵架床弄得一陣巨響。
“小朋友別怕別怕,阿姨不是壞人,阿姨是警察哦。”李佳佳沒想到嚴懌安會有這樣大的反應,被嚇了一跳的同時心裏也泛起了一抹心疼,尤其看到那個孩子大大的眼睛裏全是恐懼時更是心酸不已,聲音再次柔和了幾分。
嚴懌安將自己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那是防備甚深的姿態,聞言似乎放鬆了一下下,悄悄抬起了頭,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卻並不開口。
“別怕別怕,阿姨真的是警察哦,你看我穿的衣服,是專門抓壞人的呢。”李佳佳微笑著開口,語氣是盡其所能的輕柔。
女人警察的身份似乎真的讓男孩覺得安心,他的頭又抬起了幾分,露出了整張小臉,小小聲的開口:“衣服……和電視的……一樣……”
“對,阿姨就是電視上那些專門抓壞人的警察,所以不用怕,不會有人再傷害你。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嗎?”李佳佳繼續開口,慢慢引導著。
“嚴……懌……安……”
“那麼阿姨叫你小安吧,小安今年幾歲了?上幾年級了?”
嚴懌安微不可聞地皺了一下眉,眼角餘光掃到了牆上那個有日期顯示的時鍾,飛快瞟了一眼後又慢慢地開口道:“十一歲了,上五年級。”
李佳佳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主要是讓麵前的孩子放鬆下來,直到她看到那張小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才慢慢進入了正題。
“小安你還記得自己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嚴懌安臉上淺淺的笑容立刻不見了,恐懼瞬間布滿小臉,眼裏更是泛起了水霧,看得李佳佳母性大發,真恨不得把他摟在懷裏好好安慰。
“爸爸打我……好痛……我一直求他不要打我,但是沒有用……真的好痛的,警察阿姨,是不是因為我是壞孩子爸爸才這樣打我?他罵我害死了媽媽,我是壞孩子……嗚嗚嗚嗚……”男孩那雙漂亮的眼睛流出了晶瑩的淚水,抽噎著說道,但是又不敢放聲大哭,想來是長期的虐待造成了如今連哭都無比壓抑小心的地步,讓人無比揪心。
“不是的不是的,小安是好孩子,才不是壞孩子,不哭不哭哦。”李佳佳連忙安撫,好一會才讓男孩止住了眼淚,雖然知道接下來的問題估計還是會讓男孩再次想起不好的回憶,但職責她所在還是要開口,“小安,你爸爸他……經常打你嗎?”
“……嗯……”男孩顫抖著點了點頭。
“都是怎麼打你呢?”
“……拳頭,還有用腳踢,……掃把,皮帶,有時候手邊有什麼就會拿來扔我……好痛,真的好痛……阿姨我好怕……我我我……”
“沒事沒事,阿姨把你爸爸抓起來了,而且在這裏你爸爸也不能打你,別怕。”
“真的嗎……是不是在這裏就見不到爸爸?就不用挨打?阿姨我可以一直留在這裏嗎?”男孩想來是已經被父親折磨夠了,聽見這話眼裏全是渴望。
李佳佳連忙點頭,又和孩子說了會話,見到他的臉上出現困意,才扶著他躺下,幫他掖好被角,直到孩子睡下了才離開了病房。
這些天,李佳佳一直在為嚴懌安的事情奔走,因為那天警察入屋看到那因為嚴懌安爬行而一路蜿蜒至門口的血痕實在太令人震撼,所以嚴一被拘留在了局裏。
不過這也是暫時,由於c國在虐待兒童方麵的法律並不完善,遵循‘不告不罪’,一般未成年人是不會對親生父母提出訴訟,而即便提出了訴訟,父母被判刑並失去監護權,但兒童也麵臨無人照顧的境地,隻能依靠居委,親戚或者鄰裏,怎麼都是一個尷尬的局麵。
兒童福利院隻接收孤兒和棄嬰,嚴懌安便隻能暫時入住,而李佳佳忙的就是尋找嚴懌安有無其他親人。
嚴一本身就是孤兒,所以唯一的線索就隻能放在嚴懌安已經去世的母親顧安安身上。
顧安安和嚴一都不是本市人,查起來有一定難度,不過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顧安安原是個千金大小姐,顧家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曾經是西北地區一帶的龍頭老大,就連政府也要忌諱三分,可惜當國家開始大力整頓,那個黑道橫行的年代終究成為過去,而顧家也順應時勢,解散幫派,舉家移民到了a國。
按理說顧安安這個顧家那代唯一的受盡寵愛的女兒也應該跟著家人離開才是,可誰知道顧安安早就愛上了嚴一,這個他哥手下的頭號打手,這個女子的確情深,當時嚴一因為嚴打而被抓去坐牢,她便執意留下等他出獄,把顧家人氣個半死,用盡所有辦法都不能讓她回心轉意,顧父一氣之下就和顧安安斷絕關係,移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