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秩緊緊盯著方柯。
其實方柯的麵目是平凡的,如果要說好,頂多隻是清爽而已,可是此時此刻,方柯那張平凡的臉上,卻有了魅惑的神采。
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光彩。
一如曾經的巫崝。
巫崝是那種無論何時何地,但凡他一句話,一個笑容,都能讓所有的人將目光投注到他身上的人。
這確實就是巫崝。
巫崝嘲諷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臉:“蕭秩,當年你得了最後一滴二十四天的神水,我卻沒有了。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等著女王陛下,我翻遍所有巫家古籍,終於找到一個巫術,這個巫術可以讓我一直活下來,可是每過二十年,我就需要換一個身體換一個臉……恰好,這次我換的是方柯,一個沙漠旁的救援人員,倒是蠻適合我的。”
聽到這些話,周圍的人包括馮少雲和孫曉瑞等,全都驚了。
而韓越盯著方柯,想起自己還曾經和他擁抱,險些和他接吻,不免打了一個冷戰。
這簡直就是一個千年怪物,比蕭秩可怕不知道多少倍的怪物!
蕭秩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葉老先生身上:“現在的身份我們知道了,那麼葉老先生,你是不是也該說一說,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這話一出,依舊被巫崝提在手中的葉老先生艱難地咳嗽著,一邊咳嗽一邊笑起來。
巫崝挑眉:“老東西,你笑什麼?”
葉老先生長歎一聲:“蕭大將軍,一千九百八十年過去了,我已經變得這麼蒼老,以至於大將軍都無法認出我了嗎?”
巫崝疑惑地盯著葉老先生:“你,你也是那時候活下來,你到底是?”
蕭秩凝眉,忽而道:“你是慰屠耆!”
慰屠耆,同樣為女王陛下的伴讀,樓蘭貴族子弟,後為女王王夫!
葉老先生垂老的眸子變得模糊,飽含滄桑的一個歎息:“不錯,我就是慰屠耆!你們喝神水的喝神水,施巫法的施巫法,我卻無計可施,最後隻得哀求二十四天的長老,就這麼活下來。我一天一天變老,可是卻一直不能死去,就這麼活了一千九百八十年。”
他抬起顫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老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蕭秩眯起眸子,肅冷的目光盯著慰屠耆那張因為太過蒼老以至於看不出本來麵目的臉:“當年把我從瑞典帶回來的季先生就是你本人?”
慰屠耆望著蕭秩:“不錯。”
蕭秩渾身繃緊:“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一直關注著我!”
慰屠耆歎息:“我也是大概六十多年前才找到你的,把你帶回夏國後,你流入了苟國人之手,我一直試圖找到你,可是戰亂紛飛炮火連天,等我終於知道你的下落的時候,卻已經被搶先了。”
就在慰屠耆和蕭秩說話的片刻,巫崝一雙細長的眸子盯著慰屠耆辨別,良久後,他臉上忽而露出激憤之色:“你一直在和我作對,原來你竟然是慰屠耆!慰屠耆!”
他攥緊了握住寧夜的手,恨聲對慰屠耆道:“慰屠耆,當年我把你當做兄弟!你又是如何對我的?女王選你為王夫,你卻又是如何對待女王的?你這個叛國的畜生,若不是你,我樓蘭何至於亡國滅種,女王陛下又怎麼會死?!”
他說著這話時,那種發自心底深處的恨意充滿了悲涼和憤慨,以至於他整個人身體都在顫抖。
蕭秩想起當年的那些傳言,目光一緊,盯著慰屠耆道:“當年真得是你背叛了女王陛下,背叛了我樓蘭,引得拘彌人攻入我樓蘭城?”
慰屠耆默聲以對。
巫崝掀起唇來冷笑,一笑間,陰邪至極:“蕭秩,你問他,他自然不敢說!你問問他啊,問問他是不是和拘彌國歸靡王之弟交情甚篤!再問問他,為什麼他能衰老至此卻依舊保持不死之身,如果我沒記錯,這可是拘彌國皇室不外傳的古法!”
巫崝這麼一說後,蕭秩已經信了七八分,不過想起曾經那個清絕高貴的白衣女子牽起曾經的王夫走向寶殿的情景,他到底是不忍心,沉聲道:“慰屠耆,樓蘭城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女王陛下也早已灰飛煙滅了,就連滅我樓蘭的拘彌國,早已經沒了蹤跡。往事已矣,曾經的國仇家恨我蕭秩可以放下,可是假如當年樓蘭城破真得和你有關係,此時此刻,你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和我們說話,你——”
他聲音微顫,不過還是咬牙道:“你又有什麼資格踏入樓蘭城,又有什麼資格再見犍陀羅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