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卿抱著沙盆回到溫青澤家時,天色已經全黑下來,時間緊迫的他,轉眼就把小狐狸拋諸腦後。
溫青澤問了幾句有關老陶的事,葉少卿晚飯也沒吃,往嘴裏塞了個白麵包,直接把自己關進房間裏去了。
“這是做什麼……”溫青澤詫異地敲了敲臥室門,“你沒事吧?”
過了一會,屋裏傳來葉少卿的回答:“沒事,明天不必給我留飯,謝啦。”
“不會是在老陶那受了什麼刺激了吧?”溫青澤疑惑地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還是決定不再打擾對方。
臥室裏唯一一張桌子緊挨著床鋪,台燈的控製鈕早已損壞,隻能開至最低的亮度。從店裏帶回的沙盆被葉少卿放在台燈邊上,一盆細沙此刻靜靜地躺著,在微弱的暖黃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土黃色。
葉少卿一隻手指埋在沙裏,以沙作紙,在盆中緩緩滑動手指。
沙子隨著他的動作慢慢流動起來,繼而越來越快。這沙看上去跟普通的沙並無不同,實際接觸,才知道質地之沉重,掬一捧,跟托一塊石磚沒有兩樣,抱這麼一盆子回來,兩隻手肌肉酸痛得幾乎舉不起來。
葉少卿五指張開,飛快地抓了一把,不等他完全抬起拳頭,細碎的流沙瞬間從指縫裏遛了個精光,堆回盆中,仿佛無聲地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夜已深,葉少卿從回房開始就一直重複這幾個動作,右手酸了就換左手,左手酸了再換右手,除了讓沙粒流動速度變快之外,那所謂的初等應用仍是一籌莫展。
“首先要凝聚……凝聚……”葉少卿口中喃喃自語,精神力的練習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極其容易產生疲勞感,這也是大多數人需要一周以上的時日方能有所成的主要原因。
葉少卿已經連續練習了4個多小時,大腦不斷地傳來需要睡眠的信號,可是兩天的時限已經過去了一天,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睡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裏靜謐至極。
葉少卿這一晚上不知道重複練習了多少次,最好的一次使得抓起的沙在手裏握住五秒,才散落下去,可是距離老陶示範的效果,還差得遠。
眼看遠方的天際漸漸泛起魚肚白,他晃了晃發漲的腦袋,去洗手池用涼水抹了把臉,深呼吸,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菩提蓮的香氣,令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一定有我忽略的地方……”葉少卿雙目微微眯起。
菩提蓮開花那時的前一刻,他食指碰到了花苞,緊接著,青碧霧氣吸收了他無意識釋放出的某種能量,從而重獲生機。
青碧霧氣?
他重新在沙盆前坐下,食指伸進沙子裏漫無目的地隨意攪動,陷入沉沉的思索。當時他看見的朦朧霧氣,是否就是所謂生機的具象化?
那麼,沙也會有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葉少卿的注意力重新落回黑沙之上,他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沙盆的畫麵,食指在沙中按照六芒星的路線描繪,他沒有馬上去抓沙,而是在尋找,尋找能與自己精神力產生聯係之物。
片刻,畫麵裏的沙都一粒粒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不斷旋轉的土黃色氣團——就是這玩意!
葉少卿睜開眼,氣團沒有消失,仍在沙粒中緩緩旋轉,無形無質,若隱若現,跟隨著他食指的攪動,而改變方向。
此時的葉少卿全神貫注,一層淡淡的金色蒙上了他原本漆黑的瞳孔,而這一切,他一無所覺。
他再次嚐試抓了一把沙,催動精神力裹住這部分氣團,果然沒有一粒沙漏出來,隨著他握緊的拳頭,不斷壓縮、凝實——直至變成了一個圓形的沙球。
他翻過拳頭,將沙球托於掌心,一分鍾,兩分鍾,沙球依然穩定地立著,紋絲不動,沒有一粒脫落,他心念一動,沙球頓時往下坍塌,逐漸變得扁平,最後如一塊烙餅般攤在掌心。
終於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喜悅和成就感湧上心頭,葉少卿長長呼出一口氣,瞳孔中的淡金色尚未完全凝聚便消退得一幹二淨,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瞬間就被洶湧而至的疲倦所淹沒,頭一歪,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手裏的黑沙沒了束縛,頃刻間潰散了一地……
天光大亮。
雖說昨晚葉少卿表示過不要留飯,不過溫青澤猜到這家夥肯定會熬夜,還是做好了兩人份的早餐。敲了臥室門不見回音,他等了片刻才打開房門,發現葉少卿正伏在桌上,睡得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