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話是叮囑胖丫,還是對著祁雪棠說得。
隨春出門以後,把碗底最後一點糊糊舔幹淨的胖丫,捧著碗站在原地,怯生生地望著祁雪棠。
“娘,你吃好了嗎?”
祁雪棠看著她瘦瘦巴巴,腦袋大身子小,忽得歎了口氣,對她招招手,“胖丫,過來。”
胖丫往前邁了一步,又退了回去,似乎在猶豫。
祁雪棠知道這小丫頭這是是想起來自己挨打的時候了,努力放緩表情跟語氣,“過來吧,娘不會打你的。”
聞言,胖丫這才邁著小步子,走到祁雪棠麵前。
“娘,怎麼了?”
祁雪棠碗遞給胖丫,裏頭還剩下一多半糊糊,“你吃吧,娘也吃飽了。”
胖丫愣了一下,沒接,學著隨春的模樣,板起個小臉:“娘吃,胖丫不餓了。”
她年紀小,藏不住心事,嘴上這麼說,眼睛卻還一直盯著祁雪棠手裏的碗,隱隱流露出渴望。
祁雪棠把碗塞給她,不自覺帶上了點命令的語氣,“吃吧。”
胖丫單薄瘦弱的身子抖了一下,可是接過碗時,還是沒忍住狼吞虎咽起來。
見胖丫吃一口,偷偷瞄一眼她。
祁雪棠想笑一下緩和氣氛,但她已經太久太久沒笑,都快忘記怎麼笑了,笑的時候又僵硬又別扭,隻好作罷,轉而抬手輕輕撫過胖丫的頭。
感覺身上力氣恢複些許,祁雪棠扶著炕頭,緩緩起身。躺久了,腳還是軟的,起來時眼前一下黑一下白。
胖丫本來要過來扶,被祁雪棠製止了,她靠著牆緩了會兒,慢吞吞往外挪。
幹巴小狗就窩在門邊,瞧見祁雪棠過來,哼哼兩聲,四條腿站起來,給祁雪棠騰道。
祁雪棠走到屋外。
他們住在村子的最西頭,緊挨著綿延的山脈,像是被排擠孤立般,離好遠才能眯見一點別人的房子。
屋前荒草叢生,不過被人清出來一條能通行的小路。
屋後是江家“好心”給他們娘仨留出來田地,有條河從山上流下來,蜿蜒而過,離屋子倒是很近。
破屋貧田荒草地,任誰過來看都會覺得寒酸,可在祁雪棠眼裏,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從前滿宇宙征戰,她也遇到過被圍困之後,物資跟補給全部被切斷,饑寒交迫的情況。
但那時,身邊是她的戰友,機甲,背後是她的故土,人民。
上將的榮譽下,她背負的太多,太沉重。
在外要無時無刻不繃緊神經,以防敵人偷襲,回去又要防名利場上的明槍暗箭,爾虞我詐。
可現在,她身邊是一間破爛屋子,兩個黑瘦幼崽,一隻幹巴小狗。
沒有戰爭,沒有名利,沒有算計。
最重要的是,沒有狗男人。
在踩在田埂上的那一刻,望著屬於她的田地,哪怕貧瘠荒蕪,也讓祁雪棠產生了一種美夢成真的感覺。
天色漸晚,涼風習習。
沒有被汙染過的天空能瞧見星星,一顆又一顆,散發著柔柔的光。
祁雪棠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舒暢。
雖然這不是她的時代,不是她的身體,但既然她來到這兒了,就要好好活下去,照顧好那兩隻幼崽。
她要在這裏快樂種田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