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稚嫩童音,祁雪棠心頭忽得泛起一陣古怪的感覺,心口酸酸得,還有點疼。
她生性淡漠,唯一氣血上頭做的事就是在那傻逼麵前毀滅式自殺。
看到那傻逼向來沉穩冷漠的表情開裂瘋魔,那時她隻感到解脫與痛快。
從未像現在這般…
“咕嚕嚕!”
就在此時,祁雪棠的肚子傳來一陣動靜。
惹得胖丫跟隨春紛紛側目。
“啊…娘是不是餓了?”,胖丫抹了抹淚,咧開嘴笑出兩個小酒窩,“我這就給娘做飯。”
胖丫說著,手腳並用下了炕,直奔屋子一旁的小灶台。
灶台是土糊的,邊緣熏得黢黑,上麵架著缺了大口的鍋,隻能歪著放,不然湯湯水水會撒出來。
灶台前還擺了個小凳子,胖丫踩著凳子,熟練地從一旁的水缸裏舀水,往鍋裏加。
隨春在原地定定看著祁雪棠。
幾息之後,他轉身也去幫忙。
秋收時節已經過了,地裏的麥子是雪娘清醒的時候,跟隨春一起種下的,但土地貧瘠,又逢旱年,收成極其不好。
隨春跟胖丫兩個小的跑遍了整個村,求人幫忙,整個秋收下來,也隻弄到了一點點糧麵,一家三口連半月都吃不上。
錢被江家搶去後,麵缸也快見了底,眼看家裏要沒東西吃,隨春便領著胖丫在田間地頭摘了點野菜野果充饑。
但畢竟時候過了,結籽的結籽,落地的落地,能入口的少之又少。
在胖丫跟隨春的忙活下,漏風的屋頂飄出縷縷炊煙,躍入傍晚被霞雲燒成一片火紅的天幕。
這具身體也不知多久沒吃飯喝水,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累,腹中空空,喉幹唇裂。
聽著柴火的劈啪聲,感受饑餓與幹渴在體內蔓延,祁雪棠終於有了點在這世間存活的實感。
她眸底倒映著兩個孩子窩在灶前的背影,慢慢得,似乎也被這煙火氣暈染。
不多時,胖丫小心翼翼端著冒著熱氣的碗,走到炕邊:“娘,快吃吧!”
祁雪棠接了過來。
碗缺了口,裏麵盛著又黃又綠的糊狀物體,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是沒見過的東西。
祁雪棠習慣性想掏出檢測儀,測查一下其中的成分,結果手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她已經不是那個祁上將了。
見祁雪棠沒動,反而皺起眉,胖丫瑟縮了一下,隨春眼疾手快將她護在身後,
祁雪棠抬眸,便對上二人緊張兮兮的視線。
祁雪棠沒吭聲,嚐了一口。
形容不上來的怪味道,澀口,寡淡,裏麵似乎還混雜了什麼東西的外皮,硬硬得,吞咽的時候很拉嗓子。
見祁雪棠沒有像往常一樣發瘋摔碗,隨春鬆了口氣,扭頭對胖丫說了句:“你也去吃吧。”
胖丫怯懦地望了祁雪棠一眼,轉身把鍋底剩下的一點糊糊盛到碗裏。
“哥哥快來,還熱乎呢!”
隨春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你還在長身體,多吃點。”
兩人圍坐在角落裏,你一口我一口分食那不足一碗的糊糊。
祁雪棠瞧見這場景,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滿滿的碗,忽得產生一個認知:
原來這種成分不明難以下咽的奇怪糊狀物體,是他們賴以生存維持機能的重要東西啊。
隨春吃了兩口便起身,說他吃飽了。
將剩下大半都留給胖丫,自己走到缸,拿著水瓢,猛灌了幾大口涼水,一抹嘴,“我去柳夫子那裏,把這幾日沒幹的活趕一趕,你看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