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是在一片荒漠裏醒來的,天色昏沉,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飛沙亂舞,周圍一片混沌,可見度很低。
她動了動胳膊,這才發現自被李硯抱在懷裏,身上裹著他的大衣,而她匍匐在他的胸膛,差點就壓到了他的傷口。
黑暗樓梯間的一場惡戰,時宜此時想起,都會戰栗唏噓,李硯借用她的光子槍,與反叛軍開火,時宜負責探路向外撤,地麵的安全門是鎖死的,她尋著路上摸來的壁燈燈座,將門砸了個稀爛。
路昭行最終負傷,安全出口被指揮官毀掉,他倆才得以逃脫。
外麵的惡劣天氣成了他們的天然屏障,很好的掩護了他們的蹤跡。但重傷的指揮官和被注射針劑的她,最終雙雙昏迷過去。
她撇開這些思緒,趕忙爬起來查看李硯的傷勢。
光線昏暗下,入目所及,他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體溫極低。
她探手解開指揮官襯衣的扣子,小心翼翼的將粘在傷口的襯衣剝離,那片血漬已經幹涸,大麵積的僵硬觸感,表明了他的失血量很大。
察覺到他的呼吸也很微弱,時宜伏低身子,觀察他的臉色,有些慘白,小聲的說道:“指揮官……你聽得到嗎?”
沒有人回應她,時宜雙手握拳,這荒漠一樣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沒有,要怎麼救他!她打開光腦芯片,藍色光屏跳出來,卻沒有信號,處於待機狀態。
深呼吸後,時宜開始回想以前了解過的急救措施,不過她隻懂皮毛。電視劇裏看了那麼多,槍傷要取子彈,可光子槍沒有子彈,應該怎麼辦?
她隻能摸到他的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那裏有一塊凸起,是中槍的地方。附手處能感覺到輕微的跳動,他的呼吸越來越弱了。
她突然想起口袋裏還裝有給卡特做圍裙的針線,忙拿了出來,謝天謝地,她在學校教的是手工課,而當時被貝妮塔帶走的很急,針線沒來得及收。
手抖的厲害,但抹黑看的不清楚,時宜隻能不停的打氣,鼓勵他,也安撫自己:“李硯,你一定要撐住。”
她先用指揮官的襯衫輕輕的擦拭傷口周圍,然後伏在指揮官的身前,眼睛睜的出奇的大,每一針,都很忐忑,但又下的很仔細。
上次見識到這裏的醫療技術,還是在戰艦裏觀察指揮官醫治戈多獸,賽格瑪星係的醫療發達,手工縫合早已被淘汰。
但這種笨辦法,肯定還是有用的,畢竟它在地球沿襲了數千年。
等胸口縫合好以後,時宜重重的緩一口氣,但她很快又再度扳動著他,側過身來,開始縫合後麵的洞穿。
時宜手貼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半晌後,毫不猶豫的撕下了自己內襯的下擺,從前到後,正好一個圓形布料。她將李硯的傷處包紮起來,再給他扣好扣子。他的外麵罩著的是一件灰色的外套,並不是很厚。
時宜握了握他的手,也是冰的。這樣下去不行,她站起來,費力的遠望,希望可以找到幹柴和水源。
把指揮官留在這裏更危險,先不說路昭行有沒有安排人追來,單說這該死的天氣,她前腳走了,可能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最終,時宜把他從地上托了起來,一手艱難的搭在他的臂彎下,成年alpha的體重,不容忽視,時宜直接被壓的膝蓋彎曲,差點匍匐在地。
她咬牙扛住,拖著他一步一步緩慢的挪動著,不時的說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指揮官……你最起碼應該減個肥……”
“alpha和omega體質懸殊……呼……也太大了點吧?”
“誒,你為什麼姓李啊?我看了許多資料,說你們隻有桂輪星的一部分家庭,世襲姓氏……”
“我姓時,是因為我跟我爸的姓氏,我的國家,一直是這樣遺傳的……我很想念我的家人,真的很想回去……”
她的聲音慢慢的弱了下去,人也低沉下來。
與傳教者聯絡的高等文明,如果真的是地球人的話,那她就隻可能是時空穿梭,來到了未來世界。
每當想到這些,她的內心深處就會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時間是不可逆的。
從未來,是跳不回過去的。
有沒有理論支撐,不得而知,但這種觀念,根深蒂固,好像是從她心尖長出來的一般。
這樣消極的狀態,真是不利於負重行走。時宜趕忙調整心態,衝著指揮官燦然一笑,也不在乎他是否回應自己。繼而又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先挺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幾個小時後,她終於尋得了一處小型窪地,最下麵的坑凹裏,有水源!
時宜攙著李硯向低坳走去,這裏坡度很大,指揮官的體重壓的她抵抗不得,直接向下栽去。
他已經傷的很重了,不能再這樣磕磕碰碰分毫,時宜反應很快,向前跨了半步,然後墊在了李硯的前麵,重重砸在地上後,又被他迎麵壓了下來。
這樣沉重的一摔,確實吃不消,時宜隻覺呼吸硬生生被憋了回去,胸口發悶,半天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