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未央殿(1 / 2)

滅亡後秦,收複關中,這既是王鎮惡、沈田子等人的戰功,更是劉裕的成功。從帶著一百多號人,發動京口起義那天算起,劉裕用了十三年的時間,克服了數不清的困難,戰勝了一個個對手,不但真正統一了南方,而且也收複了差不多半個北方,讓晉朝疆域占到天下的三分之二,南朝軍威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當時不少人看來,晉軍如果乘勝前進,拿下剩下的三分之一似乎也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事了。比如此時的北涼王,那位曾自稱要擔當晉軍右翼的老狐狸沮渠蒙遜,在得知一向被看做強國的後秦當真已為晉軍所滅時,大驚失色。正好他手下有一個叫劉詳的漢人官員前來奏事,表情好像很愉快,沮渠蒙遜立即大發神經,怒吼說:“你聽說劉裕入關了,所以很高興,是嗎?!”於是,劉詳就成了史上第一個因為微笑服務而掉了腦袋的倒黴蛋。

但是,作為後人,我們清楚地知道,沮渠蒙遜多慮了,因為這已經是南方六朝擴張的巔峰,而巔峰的含義,就意味著接下去的路,將是下坡了。盡管筆者也不願意承認,但曆史的事實是不能篡改的。

《周易》有“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的說法。劉裕是如何邁過自己人生的頂峰,走上下坡路的?這在當時是不可避免的嗎?就讓我們順著曆史的軌跡,去尋找答案吧。

九月初,劉裕離開鄭城,以征服者的姿態前往長安,得到消息的王鎮惡立即趕往灞上,迎接最高統帥的到來。

此時在劉裕麾下可謂名將如雲,王鎮惡大概算得上其中個性最突出的一個。這種突出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第一,在作戰中,其他諸將大都是按劉裕的指示行事,屬於執行型人才,反正劉裕是冠絕一時的軍事天才,隻要嚴格執行他的命令,一般都能勝利。但王鎮惡不迷信權威,多次在劉裕指示之外提出自己的作戰計劃,並且也屢次獲重大成功;第二,王鎮惡曾多次違反劉裕的指令,如在討伐司馬休之時縱兵擄掠、行動遲緩以及在攻克洛陽後不等後援擅自進軍等,雖然也捅了不少婁子,但基本上都能把自己挖的坑填上,沒誤過大事。對一位將領來說,這種不聽招呼的個性顯然不是什麼好事,從古至今,有多少名將未敗於戰場,卻在這上邊栽了跟頭。

公正地講,劉裕對於王鎮惡的才華和功績,還是非常賞識的,但對他常常不服從上級安排,且喜歡出風頭的行事作風,還有在關中地區民眾間表現出來的強大號召力(弘農募糧事件),已經心存疑慮。

當然,這種猜忌不會表現在公開場合。所以兩人一見麵,劉裕的開場白就毫不吝惜讚譽之詞:“幫助我成就大業的人,就是將軍你啊!”王鎮惡則馬上叩頭拜謝,發揚先人後己的忘我風格:“這次成功,全都是仰仗明公您的威名,以及將士們舍生忘死的努力,我王鎮惡哪有什麼功勞?”劉裕聽罷又笑著說:“你想學馮異(漢光武帝劉秀麾下名將,為人平和謙讓,當其他眾將為戰功大小和賞賜多少爭得臉紅脖子粗時,屢立大功的馮異往往避開眾人,獨坐樹下,人稱“大樹將軍”)嗎?”完全是一派上下一體、公而忘私的感人景象。

不過,在另外一些方麵,場麵就沒那麼和諧了。一到長安,劉裕便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姚佛念預言的正確性,沒有辜負十一歲男孩的“信任”:後秦平原公姚璞投降,殺!蒲阪守將,並州刺史尹昭投降,殺!前後秦軍總司令,東平公姚讚率姚家皇室宗親一百餘人投降,統統殺!

姚泓暫時沒事,原因當然不是劉裕突然對他大發慈悲,而是作為後秦的末代皇帝,他將被送往建康,當著晉朝官員百姓的麵,享受高規格的死刑。好借用他那顆高貴的腦袋,向天下宣示劉裕的赫赫神威!

那些譜係疏遠的姚秦宗室幸運一點兒,可以保住一命,但也全部被強製移民,遷往南方接受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