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十一區的冒險 (2)(3 / 3)

不,是因為我至今還沒有對她表示感謝。我思忖著。

我感到一陣羞恥。這女孩想得沒錯。我怎麼能站在這裏,被動地一言不發,而把一切都委托給皮塔呢?如果是露露贏了,她不會讓我悄無聲息地白白死去。記得在競技場,我多麼認真地在她的身上擺上花朵,我不能讓她悄然死去。可是,如果我此時無所表示,那樣做也就毫無意義了。

“等一下!”我抱緊瓷盤急忙向前跨了一步。我規定講話時間已經結束,可我必須說點什麼。我欠他們的太多了,即使把所有的獎品都給了這一家人,我今天的沉默也是不可原諒的。“請等一下。”我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可一開口,卻把內心深處的話自然而然地吐露出來,好像那些話語已經存在我心裏很久了。

我凝視著薩裏什家人:“我想對十一區的‘貢品’表示感謝。我隻跟薩裏什說過一句話,可因為這一句話他放了我一條生路。雖然之前我並不認識他,但我一直尊重他,因為他孔武有力,他拒絕和他人結盟,他僅憑自己的力量求生存。那些‘職業貢品’開始要拉他入夥,可他拒絕了。我為此而尊敬他。”我說。

那位駝背的老年婦女——是薩裏什的奶奶嗎?——第一次抬起了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人群陷入了一片寂靜,太寂靜了,我納悶他們是否都屏住了呼吸。

我又轉向了露露的家人:“我覺得自己與露露早已相識,她將永遠和我在一起。每當我看到美好事物時,都會想起她。在我家附近的‘牧場’上開著黃色的花朵,那裏有她的身影;在樹叢裏有鳴叫的嘲笑鳥,那裏有她的身影;最主要的是,我在自己的妹妹波麗姆的身上也看到了她的影子。”我的聲音顫抖,可我馬上就要結束了。“謝謝您養育了這麼好的孩子。”我抬起頭對著群眾,“謝謝你們給了我麵包。”

我站在那裏,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渺小而孱弱,數千雙眼睛盯著我。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不知從何處,傳來露露模仿嘲笑鳥的四音符的鳴叫聲,這也是在果園結束一天勞動時收工的哨聲,在競技場,這哨聲表明一切平安無事。循著這哨聲,我找到了吹哨的人,他是一位穿著破舊的紅襯衫和工裝褲的清瘦的老人,我們的目光相遇在一起。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出人意料,每個人自發地舉起左手中間的三根手指,把它們放在嘴唇上,接著又伸向我。這是十二區的手勢,是我在競技場向露露做最後告別時所用的手勢。

如果我沒有跟斯諾總統談過話,那麼這一舉動會使我落淚。可斯諾總統要安定各區秩序的命令猶然在耳,我的內心卻充滿痛苦。大家對這個曾蔑視凱匹特的女孩表示了公開的敬意,對此他又會怎麼想?

想到我的所作所為可能帶來的後果,我不禁心裏一驚,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為了表達內心的感謝,可我卻引發了危險的舉動——十一區人們對凱匹特的不滿;而這正是我應該避免的事啊!

我想再說點什麼扭轉情勢,但我聽到了靜電的嘈雜聲,我的麥克風信號已經被截斷,換上了市長的聲音。皮塔和我對大家最後的一輪掌聲致以謝意,然後他拉著我來到門口,並沒有意識到已出問題了。

我覺得有點不舒服,不禁停下了腳步,耀眼的陽光在我眼前跳躍。

“你還好吧?”皮塔問。

“隻是有點暈,陽光太強了。”我說,我看到他手裏的花束。“我忘了拿花了。”我低聲說道。

“我去拿。”他說。

“我能行。”我回答。

如果我中途沒有停下,如果我沒有把花束忘記,我們此時已安全地回到了大廳。可在我回去的瞬間,卻看到台階下發生的一切。

兩個治安警把剛才那位吹哨的老人拽到台階上,逼迫他跪在人群麵前,然後一槍打穿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