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車慢慢駛入十一區火車站時,西納為我最後整了整裝,把橘色發帶改成金色的,把我在競技場所戴的胸針別在衣服上。站台上並沒有歡迎的官員,隻有由八名治安警組成的小分隊引領我們坐上一輛裝甲卡車。當車門砰的一聲在我們身後關閉的時候,艾菲嗤之以鼻,說道:“還真是的,人家還以為我們是罪犯呢。”
不是我們,艾菲,僅僅是我。我心想。
卡車開到法院大樓後麵,我們下了車,又被示意趕快進到樓內。這裏正在準備宴會,可以聞到香噴噴的味道,但仍遮蓋不住一股難聞的黴味。他們沒留時間讓我們四處觀看,而是徑直走到前門,這時已經聽到廣場奏響了國歌。有人在我衣服上別了一隻麥克風,皮塔拉起我的左手。當沉重的大門吱吱嘎嘎地被打開時,我們聽到市長正在介紹我和皮塔。
“笑得開心點!”艾菲捅了捅我,對我說。我們開始向前走。
時候到了,我要讓所有人相信我多麼愛皮塔。我心想。這莊嚴的歡迎儀式時間安排得非常緊湊,我一時不知如何才好。這不是接吻的時候,但簡單吻一下還是可以的吧。
觀眾發出熱烈的掌聲,但卻不像凱匹特人那樣發出歡呼聲,吹口哨聲或讚歎聲。我們穿過“陽台”,一直走到前麵大理石台階的最上一級,炙熱的陽光照著我們。我的眼睛對著陽光適應了一下,看到廣場上的建築都掛滿了彩旗,但卻掩飾不了它的破敗不堪。廣場上擠滿了人,然而來的隻是一部分居民。
按照慣例,在台階下有一個為死亡“貢品”的家屬搭建的特殊平台,在薩裏什家人的平台上,隻有一位駝背的老婦人和一位高大健壯的女人,我猜那就是他的姐姐。在露露家的平台上——我心理上還沒有做好見她家人的準備——是她的父母,他們的臉上仍掛著無比的憂傷。另外還有她的五個兄妹,他們跟露露長得很像,不高的身材,明亮的褐色眼睛,他們就像一群黑色的鳥兒。
掌聲漸漸平息,市長致歡迎辭。兩個小姑娘捧著大大的花束走上前來。按事先準備好的稿子,皮塔先致答謝辭,之後我致答謝辭。幸好媽媽和波麗姆幫我練習,現在我在夢裏都能把稿子背出來。
皮塔自己寫的發言稿在卡片上,但他沒拿出卡片,而是以樸素的語言講述了薩裏什和露露怎樣闖入前八,他們怎樣幫助我使我活下來,從而也使他活了下來,這恩情我們永遠要報答等等。卡片上的話說完後他猶豫了一下,也許他認為下麵的一席話艾菲並不願意讓他說。“我無法彌補這一損失,但是為表示我們的感激之情,我們希望十一區每個‘貢品’的家人每年接受我們一個月的獲勝獎金,感謝他們使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
人群裏發出了低低的議論聲。以前並沒有這樣的先例,我甚至不知道這是否合法。他肯定也不知道,所以為防萬一,他也沒敢問。至於死者的家屬,他們隻是吃驚地盯著我們。當薩裏什和露露故去的時候,他們的生活也徹底改變,但這份禮物會再次使他們的生活發生改變。勝利者一個月的獎金足夠維持一家人一年的生活。這樣,隻要我們活著,他們就不會挨餓。
我看著皮塔,他衝我淒然一笑,這笑裏滿含著悲傷。我耳邊想起黑密斯的話,你很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此時此刻,我想象不出有什麼比現在所做的一切更好。禮物……這主意太棒了。我踮起腳尖吻了皮塔,這吻一點也不勉強。
市長走上前來贈給我們一個大個紀念瓷盤,太大了,我不得不放下花束。歡慶活動即將結束,這時我發現露露的一個妹妹仍然盯著我看。她大概九歲,跟露露長得很像,甚至翹起胳膊站在那裏的樣子也很像。盡管得到禮物對他們是個好消息,可她一點都不高興。事實上,她的目光裏透著責備。是因為我沒能救出露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