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皮塔在凱匹特單膝跪地,在攝像機前向我表白愛情的當晚,八區就發生了暴動。那晚的活動為他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凱撒·弗裏克曼對我們的采訪是政府要求必須觀看的節目,所以八區的老百姓可以理所當然地在夜間外出,聚集在廣場或其他有通訊設施的地方觀看節目。如果是在平時,這樣的行動就太可疑了。因此,大家在約定時間——八點鍾,進入預定位置,當化裝舞會氣氛正濃時,一場天翻地覆的暴動也爆發了。
治安警大為震驚,他們被如此眾多的暴動人群嚇怕了,暴動者站了上風,很快占領了通訊中心、糧庫和發電站。治安警丟盔卸甲,他們丟棄的槍支正好為暴動者提供了武器。當時大家心裏都希望這不是一次瘋狂的舉動,如果消息能夠傳到其他區,他們就有可能推翻凱匹特的統治。
但是情勢急劇惡化。數千名的治安警大批湧入八區,直升機投放炸彈,將暴動者占領的地點直接化為灰燼。接下來是一片混亂,人們能活著逃回家中就很不易。暴動不到四十八小時就被鎮壓下去。接下來是一個星期的嚴密封鎖,沒有食物、沒有煤,任何人都禁止離開自己家門半步。唯一一次播放的電視節目就是暴動的煽動者被絞死的實況轉播。一天夜晚,當所有的人都處於餓死的邊緣時,上邊下了命令:一切恢複平常。
這就是說特瑞爾和邦妮都要回到學校。由於一條她們上班的必經之路在暴動中被炸爛,因而她們未能及時趕到工廠上班。當她們走到離工廠隻有一百碼的時候,工廠突然發生了爆炸。廠裏所有人都命喪黃泉——包括特瑞爾的丈夫和邦妮全家。
“一定有人向凱匹特告密,說暴動是從那裏發起的。”特瑞爾聲音低沉地說。
於是兩個人逃回到特瑞爾家,製服還在那裏,她們把所有吃的都裝入包裹,又從死去的鄰居那裏偷了些東西,然後直奔火車站。在鐵道旁的一間庫房裏,她們換上治安警的衣服,化了裝,混上了一節火車車廂,車廂裏裝滿了運往六區的紡織品。接著她們在火車加油時逃了出來,靠步行繼續往前走。借助樹林的掩護,她們沿軌道於兩天前終於到了十二區邊界,邦妮在那兒崴了腳,因而她們不得不停下來。
“我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匆匆逃命,可幹嗎要去十三區,在那兒能找到什麼?”我問。
邦妮和特瑞爾緊張地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也不太清楚。”特瑞爾說。
“那裏除了碎石什麼都沒有,”我說,“咱們都看過電視片啊。”
“沒錯,自從我們記事起,他們在八區也放同樣的電視片。”特瑞爾說。
“真的嗎?”我試圖回憶起在電視上看過的十三區的樣子。
“你知道電視片裏有法院大樓吧?”特瑞爾繼續說道,我點點頭,我已經看過成百上千次。“如果你仔細看,你就能看到。在最右上角的位置。”
“看見什麼?”我問。
特瑞爾又舉起嘲笑鳥餅幹:“有一隻嘲笑鳥,一閃而過,每次都一樣。”
“在家鄉,他們還總是播放舊的電視片,因為凱匹特不能讓人們看到現在的十三區是什麼樣子。”邦妮說。
我“啊”了一聲,真不敢相信她們怎麼能這麼想。“你們要去十三區,就憑這個?一隻嘲笑鳥?你們覺得會看到一個人們在大街上自由徜徉的新區?凱匹特會坐視不管?”
“不是的,”特瑞爾急切地說,“我們覺得雖然地麵的一切被毀掉了,可人們卻轉到了地下。人們設法生存了下來。我們還覺得凱匹特也不會幹涉他們,因為在‘黑暗時期’來臨之前,十三區的主要工業是核工業。”
“他們的工業是石墨礦。”我說。說到這兒,我頓住了,因為這信息也是從凱匹特得到的。
“他們那裏是有一些小礦,可也不足以養活那麼多人啊。我猜,隻有這一點是我們可以肯定的。”特瑞爾說。
我的心突突地跳起來。如果她們說的是真的呢?可能是真的嗎?除了荒野,難道還有別處可以藏身?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十三區真的有人,那麼我去那裏是不是比在這裏等死要強?也許到那裏還能做點什麼。那麼……要是十三區不僅有人,還有強大的武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