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白兒哭著跪倒在那一片被燒毀的桃林之中。
她一襲白衣已染血,是被母後的紅蓮業火灼傷。
我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在她麵前出現,便在千峰山上的溫泉池注入了自己的仙法。她喜歡在這裏沐浴,這裏的水會幫她洗淨怨恨仇苦,幫她修複受傷的身體,給她暫時的安寧。
那一片殘骸的大地,寸草香又一次在貧瘠的大地生長出新的嫩芽,漸漸花開遍野,白色的小花香氣撲鼻。
可千峰山上的溫泉池,再也沒有出現白兒的身影。
後來我得知,她去了冥界,在孟婆那討了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
居然在玄澈殺光她所有的子民後,她寧願忘記一切,也不要再恨他。
我知道了,白兒也是真心喜歡玄澈,被玄澈付出的真心而感動。
我頓悟,得不到不是我不夠好,而是我什麼都沒有做。
玄澈被紅蓮業火傷的很重,修養很長一段時間還沒有恢複。
天父坐看一場好戲,還不肯罷手。竟然將思君父母之死的真相告訴了思君。思君正氣惱天後用紅蓮業火傷玄澈至重,性命垂危,舊愁新恨加諸一起,用毒花為母後敷臉,毀了母後的容貌。母後萬萬沒想到,從小養大當成女兒疼愛的思君,會對自己下手!一時間病倒,便再也沒有起來。
這便是天父對母後的報複。
思君毒害了母後之後,竟然跑來找我,她哭了很久,沙啞著嗓子對我說。
“玄辰哥哥,我就要死了,你會不會記得思君?”
我沒有說話,一臉冷漠。
“思君知道玄辰哥哥不喜歡我,我也不求玄辰哥哥喜歡。”
“你不該來找我,應該去找玄澈。”我漠然轉身,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
她不說話了,哭了許久,默默地走了。
思君以毒害天後之罪被貶去仙身,天父將思君化成了忘川河畔的一朵魔花,受盡怨靈玷汙之苦。
我想天父不僅僅怨恨母後,也怨恨著瞬啟的女兒,包括思君,包括白兒。
玄澈病了很久,我去看他,他抓緊我的衣袖,聲音虛弱地對我說。
“我曾許諾白兒,會駕著七彩祥雲去娶她。”
我沒有說話,忽然有些心疼玄澈。
我陪著他很多天,我在睡夢中時常呢喃一聲,“為何我要成為未來的天帝?為何我是天子……而她是妖?”
我想起玄澈小時候,比我矮一些,經常仰著頭看我,問我,“哥哥,你那麼出眾,為何你不是天子?”
我說,“做天子不好嗎?將來三界王者,執掌三界,縱橫天下,獨一無二。”
他總是搖搖頭,“我更喜歡四處遊玩。”
我總在心底鄙諷一聲,朽木。
而在這一刻,我真切感覺到玄澈的無奈與悲哀。
他在睡夢中有時還會笑,笑著說她總說他是個孩子,總說相識時,他還是個少年郎。
他說她,總叫他“二澈哥哥”,他說他不喜歡這個名字,卻喜歡她這樣叫他。
白兒忘記了玄澈的血海深仇,在那一片燒毀的紅色桃花林等了玄澈許久,都沒有等到玄澈。
她卻等到了天父的召喚,在天父壽宴後,第一次踏入天庭。
我不知道天父和白兒說了什麼,隻知道白兒離開天宮後變了一個人。在重新組建的狐皇宮裏,廣收男寵,不再癡癡等待玄澈。
養傷的玄澈卻不知這一切,待他傷愈後,再下界去找白兒時,發現白兒的背叛,他們徹底決裂。
我知道,天父一定對白兒說了什麼,她才會這樣,而玄澈不知緣由,深深的誤會撕碎了他們的真心。
自此玄澈專心天庭政務,再不下界去見白兒。
那一年,冥界冥王大擺愛子百日宴席,天父派了我的赴宴。終於有了下界的機會,我很想去看一看白兒。玄澈卻對我說,想去冥界轉一轉,看看冥界民生百態。
他身為天子,未來天帝,一個冥王幼子的百日宴,天子屈尊參加,有損天庭顏麵。玄澈便化成了我的模樣,去參加冥王幼子的百日宴。
我得了閑暇,便去了妖界的千峰山。
我希望在千峰山的溫泉池,可以看到她的倩影。
她果然在那裏,喝得酩酊大醉。
她居然吻了我,滿口酒氣又芬芳怡人。
我知道,她將我錯當成了玄澈。知道,她的溫柔,她的吻,都不是對我。
而我,自欺欺人地以為,那一切都是對我的。
我給她吹了一曲“鳳求凰”,想起玄澈曾經說的話,安慰她也好,是我的承諾也好,我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