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歸舟
一、四大髒
民間形容“四大髒”,有說“癩痢頭,臁瘡腿,娘們屄,畫匠嘴”的,有說“虱子頭,裹腳帶,殺豬水,畫匠嘴”的
民間形容“四大髒”,有說“癩痢頭,臁瘡腿,娘們屄,畫匠嘴”的,有說“虱子頭,裹腳帶,殺豬水,畫匠嘴”的,前邊仨老也變化,隻有第四個,“畫匠嘴”是鐵板釘釘的髒,公認的髒,不論怎麼洗也洗不淨的髒。
有人要問了,畫匠嘴為啥這麼髒呢?不可能吧?見天到晚的穿得人模狗樣,坐那兒弄弄紙筆、弄弄硯台、弄弄顏料,髒得到哪兒去?說不定還有美人在旁“紅袖添香”的幫襯著,沒說豔福就夠了,還髒?!
咳,您說的那是畫師,不是畫匠,畫匠是幹嘛的呢?畫匠是弄土木的,就是這麼一個土木局子,裏邊有木工、泥工、瓦工等等等等,畫匠負責往已經造好的房頂子、房簷子上畫畫。這是畫匠。畫匠嘴為啥髒,你畫畫那筆,總不可能啥時候都不皴吧?皴了,幹巴了,描不出圖樣了,咋辦?你總不可能擎著一大罐水爬上去描吧,舉著多重啊!這個時候,畫匠的嘴巴子就派上用場了——筆頭幹,擱嘴裏舔舔,潤潤筆接著畫,半天下來,那嘴就五抹六道的了。所以說它髒。
廖家是土木世家,也是畫匠世家,打從一起頭他們家就是畫匠出身的,經過幾代人的苦心經營,到了廖秋離□□父這輩上,突然就旺發了。廖秋離的□□父是個多麵手、能人、猛人,點穴堪輿的功夫出神入化,相麵的功夫也很硬紮,跟對了人,投對了路,跟到了當時還不是那麼成氣候的一夥義軍,投到了義軍頭頭蕭義隆的手下,又出錢又出力,過了多少年,天下成了蕭家的了,廖家也因為有驤隨之功,得了塊禦賜營造廠的牌子,皇家的活計都讓廖家攬下了,小點兒的活計都不屑攬,能不旺發麼!
生意場上春風得意,家裏的人丁也跟著興旺。廖秋離兄弟五個,姐妹五個,十個崽子都是同一個窩裏抱出來的,同父同母,廖秋離的爹廖世襄沒納妾,掌著這麼大家私居然不納妾,也是個異種了。
更異種的是這家的幾兄弟。
大哥廖允文,叫著允文,其實卻是吃鏢師這碗飯的,平日裏少言寡語,誰說得他煩了,悶聲一吼:別鬧!然後所有人都不敢鬧了,這就是大哥範兒,氣派,一嗓子定乾坤!就衝這派頭,江湖人說他“寡言穩重”。
二哥廖允武,叫著允武,卻是一點拳腳不懂,反倒愛和胭脂水粉針頭線腦攪和在一起,開著全帝京最大的幾家脂粉鋪和雜貨鋪,趁錢,手敞,按著老輩人的說法就是“漏風掌”,把手指頭並攏,到太陽底下一照,謔,滿眼的窟窿,手指縫壓根不嚴絲也不合縫,錢財老也往外漏哇!就跟那錢不是掙來,是順水漂來的一樣,隨隨便便就出手了,逢到災荒年,要施舍義粥,老二一準跑在最前頭,除了周轉用的銀子,其餘全部放出去施舍義粥、搭棚子、買藥,還有那路邊倒斃的,也買一副薄棺材裝裹了,抬去埋,好歹也是發送。因二哥仗義,江湖人讚他“義薄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