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扮完畢,夏初看還有點兒時間,便去了趟蒔花館找九湘,問問她柳大夫的事打聽得如何了。
九湘依舊是剛剛起床,看見夏初時不禁怔了怔:“夏初,你的頭發怎麼了?”
“啊?”夏初往腦袋頂上一摸,暗叫糟糕,“壞了!忘記買帽子了!”而後,隻好又把那燒火做飯燎了頭發的說辭說了一遍。
一邊說,夏初一邊想要不要多吃點黑芝麻補補,讓自己的頭發趕緊長長,這進度慢得太急人了。
九湘聽完後掩嘴笑了笑:“女孩子家一把青絲最是要緊的,你也太不在意了。”她把夏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這身衣服倒是比捕快的衣褲合襯多了。”
“還可以吧?”夏初抻了抻袖子,“蔣大人還嫌棄說不夠講究。”
“誰也講究不過他去。”九湘的眼波一轉,“大人怎麼沒跟著你一起來?”
“噢,他離京辦差去了。今兒府衙休沐,我這晌沒什麼事,就說過來問問那柳大夫的情況,不知道九姑娘可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知意樓?哦,我讓人去問了,那柳大夫是不是叫柳槐實?”
“對,就是他。”
“嗯。知意樓的老鴇說,柳槐實在那有一個相好的小倌,叫紫蘇。一個槐實,一個紫蘇,倆藥材倒是挺般配。”
“啊?真的是去找小倌的?!”夏初不由自主地腦補了柳大夫與一個妖妖調調的男子在一起的場景,隻是一想到一個美男搭上他的肩膀,畫麵就自動卡殼了。
她想不出柳大夫的反應來,總覺得柳大夫下一步應該是說:“小哥請自重,在下愛惜名聲,還要指著名聲行醫呢。”
柳大夫喜歡男人?還是說,隻是像許多京城的公子那樣,看乏了女人就去看看男人,換換口味?但他瞧著不像那樣隨便的人,難道是真愛?
“他跟那個叫紫蘇的小倌認識多久了?”
九湘閑閑地搖了搖扇子,繼續道:“不久,今年正月裏紫蘇生了場病,老鴇子就請的柳槐實去診病,這病診完了倆人也就搭上了。據說感情還不錯,但柳槐實想給紫蘇贖身可就差得遠了,知意樓的小倌可不是那麼容易出來的。”
“他想給紫蘇贖身?”
“我就那麼一說。知意樓那地方跟我們蒔花館一樣的,來消費貴,想把人帶走更貴。我估摸著,以一個大夫的身家,就是扒了他的皮也不夠銀子贖人。”
“知意樓很貴?”
“沒有蒔花館貴,但就南風館而言,算不得便宜了。去那個地方的,還是富家的公子、老爺多一些。”九湘用扇子給她扇了扇風,“想什麼呢?這愁眉不展的,留神以後眉心擠出皺紋來。”
“在想他的消費水平。”
“這也不好說。比如蒔花館最便宜的茶是三錢銀子,客人也可以隻點上一壺茶坐一晚上,隻是那樣就沒有姑娘願意陪著了。幹看著別人溫香軟玉的,隻要自己別臊得慌我也不會轟人。點了姑娘陪著坐坐,總要點些酒菜,這最少也要十兩八兩,還不算給姑娘的賞錢。若是再有點兒別的……”九湘笑了笑,“不封頂。”
夏初幹笑了兩聲,道:“好貴。”
“良心價。”
夏初聳了下肩膀:“關於柳大夫的事,還有什麼別的嗎?”
“我也就問到這麼多。知意樓是南風館,與我們青樓交集不多。”九湘衝她擠了下眼睛,“可惜蔣大人不在,不然讓他去知意樓幫你探探,多好。”
“那他一定會認為我在整他。九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大人曾經以為我是斷袖,還特別跟我說明了,讓我不要打他的主意。”夏初一邊說,一邊笑得捶了捶腿,“那個自戀啊!歎為觀止。”
“噢——還有這麼檔子事。”九湘撚了粒花生放進嘴裏,心說:蔣大人啊蔣大人,你給自己刨的坑,不可謂不深呀!
九湘想留夏初一起吃個午飯,夏初沒應。蘇縝那天說今天下午會去找她,但她不知道具體的時辰,所以匆匆與九湘告辭,路上買了燒餅夾牛肉,頂著一頭短發,在路人的指指點點中跑回了家。
蘇縝來的時候不到未時。
夏初的小院門朝南開,正是日頭稍偏的時辰。聽見叩門的聲音後,夏初的心也跟著一跳,高聲地應了一句便跑去開門。
門開雙側,夏初打開,猛然間卻像打開了一幅畫。畫中,蘇縝的剪影卓然而立,側臉被光勾勒出美好的輪廓,如玉般溫潤,如竹般清逸。翩翩少年,那般的耀眼。
“夏初,生日快樂。”蘇縝對她微笑,緩緩而又鄭重地說。微風識趣,恰巧而至,於是衣袂微動,發梢輕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