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不說話了,突然將眼光投向了不遠處一個破落的草棚。
這草棚看起來非常簡陋,可能是這些災民為了夜間休息,利用附近簡陋的材料剛剛搭建的,很多枯草看上去還半青半黃的模樣,到處都是窟窿,裏麵影影幢幢,也不知道有人還是沒人。
可是在草棚之外,言君子卻意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東西,一匹戰馬!
這匹戰馬正是之前張梁逃跑時騎走的那匹,言君子雖然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卻記憶尤深,真是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隻因他一時好心出手救了這個小男孩,卻正好從他口中得知了張梁的下落。
原來張梁騎著戰馬奔跑了一陣之後,漸漸便感到力氣難支,他們這群人,本來就是馬不停蹄地逃了兩天兩夜,剛要停下喘口氣便被言君子追上,如今又再度奪命狂奔,人和馬都已經支撐不住,隻跑了幾十裏地,馬匹就開始打撅,張梁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正巧這時候這個曾被損壞的村落出現在張梁眼前,他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跑來躲藏,可是村子裏卻莫名其妙有一群逃難來的災民,這可怎麼辦?
張梁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善長仁翁,他當機立斷決定抓一個人質封住這群人的口,正巧人群中有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女孩,張梁一把捉住了她,威脅這群人不準將他的下落告訴別人。
可麻煩的是,這個小女孩卻有一個惹人著惱的哥哥,小小年紀,如同瘋狗一般纏著他不依不饒,拚命想要從他手裏搶回小女孩,張梁雖不懼他,但卻害怕他的吵鬧聲引來追擊的言君子,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使出重手將他擊斃。
若不是言君子來得太快,這男孩恐怕再等片刻便要命喪黃泉了。
可也正是因為言君子來得太快,張梁來不及逃跑,隻要挾持著小女孩躲進了災民們的草棚之中,妄圖憑著運氣逃過一劫,躲開言君子的追擊。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言君子一時心善,讓他的一切惡行都暴露在昭昭白日之下。
猜到了張梁躲在那草棚之中,言君子自然不會客氣,輕輕放下手中的男孩,他朝著那渾身都是洞的爛草棚高聲喊到:“張將軍,出來吧,我知道你就在裏麵。”
片刻功夫,草棚裏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那張梁果然從棚子裏走了出來。
跟著張梁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臉龐髒兮兮但一雙眼睛卻明亮有神的小女孩,這小女孩被張梁挾持在懷中,因為太過害怕,一直在哭泣,可是她的臉上有一個大大的巴掌印,想來是因為先前哭喊被張梁打過,所以現在即使在哭,也不敢吱聲,隻能默默地飲泣。
言君子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似對張梁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語氣微恙地嗬斥到:“張將軍,你也曾是義軍的首領,這些災民,就和你當初手下的義軍一樣,你怎能如此對待他們?”
張梁麵色一訕,但很開便鼓足氣反駁道:“要不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我又怎會這麼做?言君子,有道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難道非要逼我至絕境嗎?”
“我從未逼你。”言君子搖搖頭道:“我隻要《太平要術》,你把書給我,我便不再為難你,我從未想過要取你性命,這你是知道的。”
張梁恨得牙癢癢,心想你拿走了《太平要術》,我拿什麼去抵擋朝廷的大軍,你這不是跟要我的命一樣嗎?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言君子的對手,別說對抗,就連從他手底下逃走也是一種奢望,因此他隻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手裏的這個小女孩身上。
“廢話少說,你不要再逼我,否則我就殺掉這個小女孩,大不了我們玉石俱焚!”
言君子的眉心微微蕩起一層漣漪,但很快便鬆開,淡淡的開口道:“你想用這個小女孩來威脅我?我勸你最好別這麼做,我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威脅的。”
“你說什麼?”張梁的神色有些慌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氣憤地問到:“你不是自詡什麼名門正派嗎,難道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就是無視外人的生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這樣做,和那些所謂的歪魔邪道又有什麼區別?你就不怕這件事傳出去,壞了你的名譽嗎?”
他本以為這番話會讓言君子有所顧忌,哪隻言君子卻依然神色不變,反而像是解釋一般對他說到:“我乃修道之人,修的是天道。所謂天道,便是蒼生萬物,天下所有生靈,在我眼中皆如同一物,因此在我心裏,隻有大道,沒有個人與個別之分。我定要取回《太平要術》,是因為這本書如果流落民間,被為善之人得到固然無礙,可是如果被為惡之人得到,必然帶來一場滔天大禍,賢昆仲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天下蒼生相比,這個乖巧的小女孩雖然惹人憐愛,卻並不阻擋我取回《太平要術》的決心,若是你一定要傷害她,我也隻能痛下狠手,待事後再為她報仇了。”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必要,犧牲這個叫滑漪的小女孩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