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委也,虛化神,神化氣,氣化形,形生而萬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氣,氣化神,神化虛,虛明而萬物所以通也。是以古聖人窮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養氣,忘氣以養神,忘神以養虛,虛實相通,是謂大道,神化之道者也......”
來西林學社的這段日子,在古柏楊木搭建的學舍間,阿音每天都用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經卷,上麵的內容她早已經倒背如流,一遍一遍翻來覆去的看,不解其意卻覺得愈來愈神清氣爽,仿佛這道經的內容便是一劑活絡散,讓人不由自主的可以放鬆下來。
認真念書的丫頭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丹青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蓮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外披一件淺白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係著繡花香袋,平添了幾份靈秀之氣。
額間青色蓮花的胎記隱隱閃爍出斑斑點點的亮光,阿音每當念完一遍道經便會覺得腦海中數聲清磬一番,接連數日,阿音每晚都會在夢境中見到那位仙女姐姐,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花香,雅致的玉顏上常畫著清淡的蓮花妝,似嫡仙般風姿綽約傾國傾城的臉,如若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般,久久一看便會遽然失了神念。
當阿音一覺醒來,又是一個美好的日出,遠遠看著東方火燒連雲的彤彤紅日高掛起,府裏街外便起了喧囂,當阿音洗漱完畢離開的時候,荊茗還趴在房裏呼呼打著鼾......
“螃蟹一呀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一個,眼一擠呀脖一縮呀,爬呀爬呀過山河——”
早市的風景算不得熱熱鬧鬧,但早起為生計而忙碌的人也同樣屬於另一番風味,孩子們嘰嘰喳喳蹦跳著傳唱歌謠,賣油郎挑著擔從街這頭走到另一頭,聞到有烤紅薯的香氣,阿音便會踩著秋晨布滿露水的青泥石路麵過去買上一個,紅薯攤的大伯往往會憨憨的對著丫頭一笑,露出一口比鹽還要白的牙齒打招呼,“丫頭,又去上學啊?”
阿音往往便會雙手小心捧著烤紅薯,乖巧的一點頭,月牙兒眼睛微眯,“嗯,去上學啊。”
聲音軟軟的,綿綿的,糯糯的。
......
......
“哎,丫頭,我叫冉梧,你跟林瓊羽認識?”
那廂,趁著放課時間,冉梧碩大的身子從中間擺過來,像是一尊銅鼎,坐在了與阿音緊挨住的陸紫月的位子上,嘴唇豐厚,皮膚黝黑,阿音心在想這家夥能不能倒拔垂楊柳。
“嗯。”阿音淺淺的一點頭,依舊捧書,嘴角掛著柔和的笑。
冉梧又看了看霸占住自己位置不肯離開的陸紫月,那丫已經柳眉卷起來,擺個手勢讓自己繼續問,冉梧圓短的手抬起撓撓頭皮,想了半晌,又繼續道,“那,林瓊羽對你很好的吧?”
阿音念書的口頭頓了一下,書輕放,腦海中浮現出近來林瓊羽有些躲閃自己的目光,有些親近而又不敢的樣子,又想起來荊茗告訴自己的,以後每個人都會對阿音很好很好的,想起來那家夥的樣子,阿音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了彎弧,一縷青絲垂在胸前,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嗯......都對我很好很好的呢......”阿音眼神癡傻的看著空白的前方,有些心不在焉了。
冉梧咽了咽口水,小心的看著那邊將腦袋埋在桌子上的陸紫月,微不可見的歎一口氣,複從學舍中出去,扶楊卷過落葉,學子們嘻嘻哈哈,溫度漸低的冷風拂過麵頰,透心涼,心事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