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兩畔的高大林木如一支支利劍穿透山間浮雲,直聳入天空,接天連地,像一根根柱梁。
不知走了多久,石階的兩畔不再是茂林修竹,逐漸開闊的視野裏出現了一片片的花圃,花圃裏種滿金黃色的菊花,連接在一起分外的美麗。
金黃色花瓣隨風飄揚,散發出怡人的花香,踩著拂落在石階上的幾片花葉過去,潺潺水聲愈來愈清晰,眼前出現小橋流水。
七音站定在小橋上,咿咿呀呀的踩動木頭的聲音,溪水清冽可照衣冠,不時有幾條鯉魚從中淺躍出來又撲通砸出小片水花。
但這些都不是七音所關心的。
她的目光,始終盯著前麵不遠處的木屋。
木屋有嫋嫋炊煙飄浮出來,荇草蓋頂,翠竹搭梁,簡單而又結實,外觀看上去也同樣賞心悅目。
目光定格在木屋外麵正在打水的白色身影上。
男子一頭墨發用細麻繩簪起,粗布織就的衣衫一塵不染,七尺身形略有滄桑,但仍看得出倜儻韻致,對方劍眉微蹙,像是在鑽研另一隻手上捧著的書卷裏的內容。
拎著水桶的手則輕鬆將水倒入半人多高缸裏。
“總萬法而歸一,包萬幻以歸真......”
荊茗正在細細咀嚼這句經文。
七音原地笑起來,臉頰上的酒窩伴隨著山間景色一齊變得出彩,山水傾倒。
“荊茗!”七音遙遙喊道。
那邊,荊茗將視線從經卷上移開,與木橋上的七音眼神對到了一處。
一雙桃花眼清澈如水,看不出一絲波瀾。
一對遠山眉彎了下弦月,喜上眉梢。
七音跑過去,心中的激動無可複加,裙擺帶著花香而至,與少女獨有的體香混雜在一起,香氣馥鬱。
“姑娘是何人?”荊茗看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七音原地楞了下,怔忪,難道他不記得自己了嗎?
就說自己是天上下凡來的仙子?
七音暗暗一笑,覺得自己有些頑皮了。
於是輕咳一聲,一如初見,“你好,我叫,林七音。”
荊茗聽到,也十分熱情的露出笑來,主動伸手握住了七音的手掌,“阿音是吧,我叫荊茗,很高興認識你!”
阿音?
七音聽到這個久違的稱謂,唇角上勾起來,笑得山水清揚,“嗯,我是阿音!”
“阿音,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我在這裏呢待了這麼久,你還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呢!”荊茗問道。
七音雙手勾在腰後低頭扭了扭身子,重新抬起頭來,目光有神,“我是從這片海的另一岸過來的,專程來接你回家的啊。”
“......家?”荊茗眼神有些迷惑。
“對啊,你的家在海的另一岸,難道不記得了嗎?”七音有些試探性的問。
荊茗使勁搖了搖頭,“這裏,就是家啊。”
“那你從小都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荊茗又搖頭,“以前的事情有很多我都忘記了啊,從我有記憶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島上生活啊。”
這算是潛意識的將自己不想麵對的過去給隱藏起來了嗎?逃避現實,選擇性的讓自己失憶,在自己營造的桃花源中度過一輩子嗎?
烏托邦小世界。
想到荊茗過去的遭受,看著他現在無憂無慮的樣子,七音有些不忍心喚醒他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逃避就能解決的啊!
“阿音......阿音?”荊茗伸出雙手在她眼前來回晃了晃,“你在發什麼呆?”
“哦,沒什麼,隻是有些累了,能讓我在此借住幾天嗎?”七音淺淺笑著。
“當然沒問題啊,剛好我一個人很無聊呢,”荊茗十分痛快的答應下來,“哎對啦,阿音,我看你好眼熟的啊,老感覺像是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你的,可是我從小就在這片荒島上,怎麼可能見過你的嘛,肯定是做夢做多啦,哈哈哈。”
七音搖頭苦笑,你當然是見過我,隻是你記不起來了而已啊。
笨蛋,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
弄丟了自己,還弄丟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