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婁小婁在小區裏遭遇了另一個自己。
晚上,他做了一宿怪夢。他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穿著白色睡衣,而他卻穿上了一件淺黃色正裝襯衫,一條藏青色正裝長褲……
早晨,他醒得很晚。睜開眼,朝陽穿過紫色的窗簾照進來,似乎帶著露水的味道。他伸了一個懶腰,坐起來。
正準備穿衣服的時候,他愣住了:他的衣服不見了。
他清楚地記得,他睡覺之前把衣服脫在了床頭櫃上,現在,床頭櫃上空空如也。
他四下看了看,頭皮一下就炸了:在床邊,整整齊齊地放著一身衣服——那是一件淺黃色正裝襯衫,一條藏青色正裝長褲。
他傻傻地想了好半天,終於沒想通這是怎麼回事。
唯一的解釋是:昨夜,另一個自己,那個會隱身的人,穿過牆壁,潛入了他的家。他把自己的衣服穿走了,又把他的衣服留下來……
上班已經遲到了。
他爬起來,打開衣櫃,以前的衣服都沒有洗。他拎起那個人留下的衣服看了看,直接穿上了,然後下樓,駕車去單位。
一路上,他一直在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幾次差點兒追尾。
低頭看看身上這套陌生的衣服,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而另一個人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此時在哪裏,他變成了自己……
越想腦袋越亂。
來到單位,他忙活了一天,晚上,想給桑丫打電話,告訴她這些事,又不想讓她害怕,於是就沒有打。
實際上,在桑丫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沒有睡著。
房間裏靜悄悄的,他在想,那個人此時是不是就在這個房間裏呢?
如果他來了,他會站在哪裏?
他在陽台上發呆?
他在客廳的沙發上端端正正地坐著?
他在頭上三尺遠的地方盯著自己?
想來想去,他覺得他應該在衛生間。他站在鏡子裏,穿著那件他從阿聯酋買的米色T恤,黑色西褲,靜靜等他半夜上廁所,然後突然伸出手來掐住他的脖子。
他在思考一個邏輯問題。
有一篇文章,講述一滴眼淚,能夠穿過任何物質。它從一個女人的眼裏流出來,穿過地球,從這一端到那一端,到達心愛的男人那裏……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滴液體,那麼什麼是它的容器?
如果,另一個自己能夠穿牆而過,就說明什麼都擋不住他,包括大地。那麼,為什麼他能夠在大地上站立和行走,而不會掉下去?
突然,電話響起來,是桑丫的。
桑丫隻跟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掛了電話。
她一定是遇到了麻煩,婁小婁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個複製人今夜並不在自己的房子裏,很可能在桑丫的房子裏出現了……
他再打電話,桑丫就不接了。
他的心提起來,穿上衣服,駕車就跑來了。
現在桑丫問他:你怎麼穿上了這套衣服?
他說出實情之後,桑丫才徹底信任他。她走過來,抱住婁小婁,把頭紮進他的懷裏,抽抽搭搭哭起來。
在婁小婁眼裏,桑丫從來都是堅強的。這一刻,他才感覺到她是個女孩,是個小孩。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說:"寶貝,不怕。走,我們上去看看。如果他還在,我們就跟他談一談,問問他到底是誰,到底想幹什麼。今天,我和他必須有個結果了。"